古今人名诗
谭汝为
所谓“人名诗”,就是将同类人物的姓名铺排入诗。如元人周文质《时新乐》:“千里独行关大王,私下三关杨六郎,张飞忒煞强,诸葛军师赛张良。”短曲歌咏了关羽、杨延昭、张飞、诸葛亮、张良等五位历史人物。再如清代无名氏《美人名》:“掌上歌舞赵飞燕,昭君和番。醉舞西施,多计的貂蝉,美貌杨玉环。崔莺莺,带着红娘游佛殿,多才杜惠娟,美虞姬垓下自刎真可叹。从军花木兰,坠楼的绿珠,投江的玉莲,盗令张紫燕。息夫人,独领雄兵镇江岸。女主武则天。最可惜,花魁流落长春院,刺目李亚仙。”列举了赵飞燕、王昭君、西施、貂蝉、杨玉环、崔莺莺等十几位美女的姓名。
嵌名诗,属于人名诗的变体,就是将人物姓名依次镶嵌在诗句中。例如唐人权德舆《古人名诗》:“藩宣秉戎寄,衡石崇势位。年纪信不留,弛张良自愧。樵苏则为惬,瓜李斯可畏。不顾荣宦尊,没陈丰亩利。家林类岩巘,负郭躬敛积。忌满宠生嫌,养蒙恬胜智。疏钟皓月晓,晚景丹霞异。涧谷永不谖,山梁冀无累。颇符生肇学,得展禽尚志。从此直不疑,支离疏世事。”每句嵌入一位古人名:宣秉、石崇、纪信、张良、苏则、李斯、顾荣、陈丰、林类、郭躬、满宠、蒙恬、钟皓、景丹、谷永、梁冀、符生、展禽、直不疑、支离疏。
这类嵌名诗的多数诗句,在音节上将嵌入的姓与名分开,如“藩宣/秉戎寄,衡石/崇势位,年纪/信不留,弛张/良自愧”等,妙用词语双关义,构成诗句的双重含意。
今人老舍曾写诗:“大雨冼星海,长虹万籁天;冰莹成舍我,碧野林风眠。”全诗由八位文艺家的姓名组成(即孙大雨、冼星海、高长虹、万籁天、谢冰莹、成舍我、碧野、林风眠),语义双关,读来妙趣横生。
1937年7月7日,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国民政府教育部决定将北大、清华、南开三所大学南下组成长沙临时大学(即西南联大的前身), 但因校舍不够用,将其中的文学院迁至百里之外的南岳衡山圣经学校。长沙临时大学文学院集中了三校精华,教授豪华阵容令人仰慕。当时,流传着一首姓名诗,囊括了在南岳执教19位文史哲教授的大名:
冯阑雅趣竟如何(哲学冯友兰)?闻一由来未见多(文学闻一多)。
性缓佩弦犹可急(文学朱佩弦),愿公超上莫蹉跎(外文叶公超)。
鼎沈雒水是耶非(逻辑沈有鼎),秉璧犹能完璧归(哲学郑秉璧)。
养士三千江山浦(文学浦江清),无忌何时破赵国(外文柳无忌)。
从容先着祖生鞭(哲学容肇祖),未达元希扫虏烟(外文吴达元)。
晓梦醒来身在楚(哲学孙晓梦),皑岚依旧听鸣泉(外文罗皑岚)。
久旱苍生望岳霖(哲学金岳霖),谁能济世与寿民(外文刘寿民)?
汉家重见王业治(外文杨业治),堂前燕子亦卜荪(外文燕卜荪)。
卜得先甲与先庚(心理周先庚),大家有喜报俊升(教育吴俊升),
功在朝廷光史册(教育罗廷光),停云千古留大名(停云楼,教授宿舍)。
这首诗的作者,说法不一:一说是容肇祖,另一说是容肇祖、冯友兰二人合作。学界名流群体荟萃南岳衡山,可称抗战时期一道别样风景。但随着南京陷落、武汉告急,战局紧急,长沙临时大学只维持了近一个学期,为使弦歌不辍,奉命迁往昆明,更名国立西南联合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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