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春光来新夏:二、烟雨生平学不厌
(2012-10-16 21:5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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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新夏南开大学烟雨平生谭汝为邃谷文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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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烟雨生平学不厌
谭汝为
“我活了八十多岁,正经八百地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读书。”来新夏出生在一个清贫的知识分子家庭。四岁半开始从祖父来裕恂接受蒙学教育,以《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千家诗》为顺序,朝夕诵读。来新夏回忆说:“七岁以前,一直随侍于祖父左右,生活上备受宠爱。”祖父在幼小的来新夏身上种下了读书种子。来新夏后回忆说“对我一生事业起重大影响的仍是我的祖父”。
祖父来裕恂,清末经学大师俞樾的弟子,光绪三十一年曾到日本留学,参加同盟会,曾任孙中山在横滨创立的中华学校的教务长。“潜研学术,寄情诗词”,撰有《匏园诗集》、《萧山县志稿》等。1923年6月,来新夏出生时,祖父来裕正在辽宁葫芦岛航警学校任教。当他从家书中获悉长孙出世,十分高兴,期待孙辈能继承家中书香薪火。他对长孙新夏格外精心,不但亲自讲解《三字经》、《幼学琼林》和《龙文鞭影》等蒙学读物、传授地方掌故与历史名人逸事,还让“拿市面上的粗陋读本与好版本对着读”,以提高鉴别能力。直到离开家乡、来到天津,祖父还不断写信教导他应该读什么书。祖父的学问和为人,对来新夏走上治学之路,产生了重大的影响。来新夏涉足方志学,很明显是受祖父撰写《萧山县志稿》的鞭策与影响。
陆游诗云:“我生学语即耽书,万卷纵横眼欲枯。”这似乎也是来新夏终生与书为伴,“年既老而不衰”的写照。来新夏从未把读书当做苦差事做,“人们都说‘学海无涯苦作舟’,可对我来说是‘乐作舟’,所以我几乎没有因为读不好书而被打板子。”
七岁以后,来新夏就扎根津门,迄今八十多年,来新夏称天津为“第二故乡”。在天津,他读完小学及高中,在高中十分幸运地得到国文老师谢国捷(著名史学家谢国帧之六弟)的关照。在谢老师的引导帮助下,来新夏如饥似渴地阅读《史记》《汉书》《后汉书》《三国志》《旧唐书》《新唐书》《十七史商榷》等,眼界大开,并在谢国捷老师指导下开始撰写第一篇学术文章:《汉唐改元释例》。其后,又相继发表《诗经的删诗问题》《清末小说之倾向》《谈文人谀墓之文》《桐城派古文义法》《记近事丛残》等多篇文章,并连续为《东亚晨报》副刊撰写《邃谷楼读书笔记》。此时,十九岁来新夏已崭露出不凡的功力与才华。
“邃谷”是来新夏斋名。他十八岁所写《邃谷楼记》云:“非谷而曰谷,何也?唯其深也。无楼而曰楼,何也?唯其高也。唯高与深,斯学者所止乃尔。邃谷楼者,余读书所也,沉酣潜研,钻坚仰高,得乎书而体乎道,邃然而自适焉。”来新夏少年时,家中有约八平米的楼梯间是属于他的小天地。那里仅容一榻一架一桌,是他读写、歇宿之处,狭窄黝暗,白天也要开灯,宛如幽谷,故名“邃谷楼”。邃谷斋名始终不变,沿用至今。
1942年,来新夏高中毕业后,考取北平辅仁大学历史学系,受教于陈垣、余嘉锡、张星烺、柴德赓、朱师辙、启功、赵光贤诸先生之门。辅仁规模虽不大,却名师云集,学风纯朴。虽当时日本侵华军占领北平,但因辅仁属德国教会学校,日本当局网开一面,因而辅仁的教学环境相对自由。学校班级不多,每班学生不过在一二十个,因此,每个学生都能得到老师的悉心指导,师生关系融洽。辅仁求学生涯给来新夏的治学之路打下深深烙印,与众名师相处的往事也成珍贵回忆。
辅仁大学校长是著名史学家陈垣先生,他给学生亲自上四门课。所布置作业,在批改前自己先做一遍。然后,将自己做的与学生的作业一起贴在教室墙上,让学生比较感悟。陈垣校长亲自指导来新夏的毕业论文,在口试(论文答辩)时,陈垣校长以“颇有作意”勉励。历史系主任张星烺先生,是精通中西交通史的专家,慈眉善目,与学生亲密无间。余嘉锡先生是中文系主任,来新夏选修了他目录学。“当时他已经年过花甲了,非常严肃,不苟言笑。但听余嘉锡先生的课,却如饮醇醪,他讲课的时候从来不看讲义的,滔滔不绝,如数家珍。”来新夏在目录学上的根基,就是那时打下的。启功先生当年教来新夏国文与绘画。因怕学生营养不良,启功每到周日,就召来新夏等几个学生到他家去改善伙食,看到学生衣服坏了,或掉了纽扣,师母还帮着缝补。来新夏在上世纪60年代接受审查的时候,很多人都疏远了,启功却对他不离不弃,师生情谊保持了半个多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