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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中地名多虚指,作实考据太冬烘

(2007-01-25 22:09:32)
分类: 地名文化

诗中地名多虚指,作实考据太冬烘

谭汝为

 

唐代王昌龄的《出塞》是千古传颂的佳作。诗云:“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这首诗的“龙城飞将”指威震边陲的西汉名将李广,“龙”与“飞”相配合,显现出遒劲飞腾的动态美;“飞将”与“胡马”相映衬,隐含着居高临下的威慑力。“龙城飞将”已成为历史典故而深入人心。但是,“龙城”这个地名却一再受到考据家的挑战,他们认为王昌龄搞错了地名,而应把“龙城飞将”改为“卢城飞将”或“刚城飞将”,搞得人们有些无所适从了。

主张把“龙城”改为“卢城”的是清人阎若璩。他在《潜邱札记》里对此作了长篇考证,主要观点是:“卢城”是汉时右北平郡治所“卢龙城”的简称,李广曾任右北平太守;而“龙城”却是匈奴祭天之处。因此,应把“龙城飞将”改为“卢城飞将”。

笔者最近又读了涂宗涛先生的论文《作“龙城”“卢城”皆误——小学语文课本纠谬一则》,该文的主要观点是:汉代右北平郡的治所是“平刚”,在今河北省平泉县北数十里;而“卢龙”却是唐代天宝年间所设北平郡的治所,在今河北省卢龙县。“平刚”与“卢龙”两地相距400里,因而涂先生认为:“作‘龙城’‘卢城’皆误”,“正确的表述应当是‘但使刚城飞将在’或‘但使平刚飞将在’。”

阎若璩和涂宗涛都是饱学之士,其考据当然不是无根之谈;但他们对于诗歌中虚指的地名理解得过于坐实了。“龙城”这个地名在《汉书》中出现过两次。《匈奴传》载:“五月,大会龙城,祭其天地、鬼神。”《武帝记》载:“卫青至龙城,获首虏七百。”前者“龙城”是汉朝时匈奴地名,在今蒙古人民共和国鄂尔浑河境;后者“龙城”在漠南,即在今内蒙锡林郭勒盟境。在隋唐诗歌中,“龙城”泛指北方边塞,至于属敌方要塞还是指我方边塞,可依作品内容和语境进行具体分析判断。例如:

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杨炯《从军行》)

谁能将旗鼓,一为取龙城(沈期《杂诗》)

这两个“龙城”,泛指敌方要塞。再如:

      涂山烽候惊,弭节度龙城(虞世南《从军行》)

      不知马骨伤寒水,惟见龙城起暮云。(王维《塞下曲》)

      铁马胡裘出汉营,分麾百道救龙城(常建《塞下》)

这三个“龙城”皆虚指、泛指我方边塞地区。

回到本文论述的王昌龄《出塞》诗句上来,“龙城”这个地名只是虚指、泛指我方边塞;“龙城飞将”就是镇守北方边塞的“飞将军”李广。后世的一些学者把“龙城”这种虚指、泛指的地名,非要锱铢必较地考据、限定、指实为某省某县某地,恐有抱柱守株之弊;因为这种作法与诗意文心相异相悖。再说,仅凭自家的“考据”,就断然批评古人把地名搞错了,进而改动古人诗作,这种做法并不恰当。目前,有些小学课本已据宋本《唐百家诗选》将“龙城飞将”改为“卢城飞将”。这种仅据某一版本擅改名作的做法,已属欠妥;至于涂宗涛先生主张把“龙城”或“卢城”再改为“刚城”或“平刚”,就更为不当了!

传统抒情诗词的地名多为虚指、泛指,尤其是边塞军旅地名更是如此。譬如南宋爱国诗人陆游诗作的地名:

“尚思为国戍轮台  “明年万里驻安西

“万里击胡青海岸”  “梦绕祁连古战场”

“何时夜出五原塞”  “三更雪压飞狐城

“月中鼓吹渡桑干  “梦中夺得松亭关

“王师一日临渝关  “君王何日伐辽东等等。

这些地名从今天的新疆、青海、内蒙、河北,直至辽宁,从西北经华北到东北地区,简直可用一线贯穿。笔者列引这十个地名都有其实指之处,但在陆游诗中却是泛指北方沦陷区的大片国土,借以抒发诗人北定中原、还我和善的壮志。如果后人硬性地把这些地名就指实为某省某县,反倒作茧自缚了。

将虚指的地名坐实分析并进行所谓的“考证”,在学术史上屡见不鲜。如前些年,有位学者详尽考证北朝民歌《木兰诗》中“黑山”地确切地理位置——某省某县某处地某山就是《木兰诗》中地“黑山”,因为此山距离黄河渡口恰好是一天的行程,这与“朝辞黄河去,暮宿黑山头”的诗句完全吻合云云——这种考据久经有没有必要?“木兰”这个人物在历史上是否确有其人?因为对于“木兰”这个带有传奇色彩的文学人物,她所属时代、民族、籍贯、姓氏等,在文学史上众说纷纭,难以确论。倒退一步说,即使“木兰代父从军”在历史上确有其人其事,那么在中国北方有多少座名叫“黑山”的山?黄河上中下游有多少个渡口?木兰一行是从哪个渡口过的黄河?谁能说得清楚?

这种对“黑山”的考据和某些学者津津有味地考据“花果山之所在”“董永在哪儿卖身为奴”“牛郎的籍贯”“武大郎的炊饼作坊的遗址”之类一样,都是没事找病的多此一举。

二十多年前,有人力主《满江红》不是岳飞写的,其中一条重要的理由是:“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不符合岳元帅的进军路线,岳飞身为军事家绝不会犯这种常识性的错误云云。《满江红》的著作权归属问题已超出本文所谈的内容范围,姑置不论;但应指出:考据家这种说法明显地谬误在于:把虚指的地名坐实理解了。

抒情诗的地名多为虚指、泛指,例如: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张若虚)

    少妇城南欲断肠,征人蓟北空回首。(高适)

    羽书昨夜过渠黎,单于已在金山西。(岑参)

    贺兰山下阵如云,羽檄交驰日夕闻。(王维)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王昌龄)

    不恨归来迟,莫向临邛去!(聂夷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范仲淹)

    天意从来高难问,况人情老易悲难诉,更南浦,送君去!(张元干)

这些诗句中的“碣石”“潇湘”“城南”“蓟北”“渠黎”“金山”“贺兰山”“楼兰”“临邛”“燕然”“南浦”等地名都是虚指或泛指。对这些虚指的地名进行指实的理解和分析,已属胶柱鼓瑟;如果再加以坐实考据,并对诗人进行“搞错方向”之类的批评,更是煮鹤焚琴。因为纯以地理学家的眼光去审视文艺作品(尤其是抒情诗歌),就会形成“对于诗人往往有谬误的判断和隔膜的揶揄”(鲁迅《诗歌之敌》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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