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语言学家、南开大学刘叔新教授一部诗、画、文三者相谐相应的新颖诗集即将问世。画为刘公家乡广东画家所绘制，题画诗为刘先生所作，而赏析文字由刘公几位弟子兼友人——杨钟贤、张旭与笔者等撰写。我曾先后为之撰写了10来篇短文。赴韩讲学之前，又为刘先生补写了四篇文字。后天（11月23日）就是恩师刘叔新教授72岁华诞，余不能像往年一样前去问安祝寿，权以四篇短文“为先生寿”。

 

诗配画赏析

 

美石与竹

美石对清枝，衬陪长得宜。

婀娜通素净，刚直匹情痴。

 

画面上，迤逦山坡下矗立着两尊太湖石，一大一小直面相对，犹如杏林授业的一对师生：长者蔼然讲经，幼者恬然聆教，其神态如灵犀一点，抑或拈花微笑之境界。太湖石旁侧是稀疏的竹林，枝叶错落，浓淡相映，栩栩如活。竹石动摇曳的青竹与巍峨的岩石动静相衬，化为诗语，就是“美石对清枝，衬陪长得宜。”

竹林色彩洁净，挺拔多姿——“婀娜通素净”；石磊落伟岸，傲然不屈——“刚直匹情痴”。诗画相通，相得益彰，相济互补，古人云：“诗是无形画，画是有形诗”，诚为至理也！

                                                

岩头鸟

花下暂停栖，岩头苦默思。

茫茫天地阔，何处是安怡？

 

画面左侧是盛开的牡丹和摇曳的竹枝，右上侧是纠结缠绕的藤枝和悠然下垂的藤萝、荼蘼之类花串。以明丽绚烂的花卉为背景的画面中央，是重叠高耸的岩石。而高峻岩石上伫立着那只鸟，却成为画面灵动的中心。诗人挣脱了“鸟语花香”的俗套，另辟蹊径：“花下暂停栖，岩头苦默思”——岩上之鸟被诗人隐喻为默默不懈探索人生哲理的“思想者”。它思考的内容是：“茫茫天地阔，何处是安怡？”令人联想到唐人陈子昂的《登幽州台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双鸟

相依同伫石，比翼穷八方。

饥渴当厮守，悠悠日月长。

 

山岩下方，是一棵硕大笨拙的老树，树干枝条都光秃秃的，没有一片绿叶的点缀，衰飒荒凉，毫无生气！画面的中心，也是灵性的主角，一对比翼鸟，它们从远方飞来，在兀然高耸而陡峭的山岩上暂作小憩。双鸟和谐地依偎着窃窃私语，不知是倾诉衷肠，还是商议下一步的行程——“相依同伫石，比翼穷八方”，突出空间的遥远。诗人在这里把双鸟比喻为一对贫贱不移、同甘共苦的恩爱夫妻——“饥渴当厮守，悠悠日月长”，突出事件的久远。

中国歌颂爱情婚姻的古代诗歌，常选择双栖双飞的“鸟”来比喻和谐的爱情和美满的婚姻，从“关关雎鸠”到“孔雀东南飞”，从“在天愿作比翼鸟”到“愿作鸳鸯不羡仙”，皆为礼赞爱情的千古名句。与其义相反者，也杂然相存，互不相扰，比如俗语“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亦为典型。优劣并存，良莠共现，完全正常！俗语说得好：“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观三叠泉

不畏登高汗湿身，目得飞流慰旅人。

泻下银河真佳喻，诗仙笔摄叠泉魂。

 

庐山三叠泉，为诚天下之奇观也！其一缕山泉，由峰顶崖口之悬注而下，袅袅垂垂宛如白练，飞溅在巨型磐石上。再经折迭散聚、曲折回绕，飞泻而下，落在下方的大磐石上。如是者三，故谓三叠泉也。

“不畏登高汗湿身，目得飞流慰旅人”，为观看奇峰异瀑，必须付出跋涉登攀的艰辛——沿着天梯似的山崖中开凿的上千阶石磴不懈地上下攀援，到达山脚谷底，才能获得观赏三叠水帘的最佳视角，在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之际，才能静下心来尽情地完成审美体验。此时此境的心情，就是慰藉、惬意和满足！

“泻下银河真佳喻，诗仙笔摄叠泉魂。”对诗仙李白“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比喻，发出由衷的赞颂。此与东坡“帝遣银河一派垂，古来唯有谪仙诗”（《戏徐凝瀑布诗》）为同一机杼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