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右派”的手记》(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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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一个“右派”的手记 |
李中耀
五、去北方
1945年署季以后,学生们要“勤劳奉仕”(实质上是“抓苦工”的一个号听的设法),头一年我们去的地方是在东北极北的边境,在没有人烟的高原上修类似公路的东西,但道路要标准要求较高,而且多曲折,我们猜不出日本人的目的何在,今年去的地方是北满当地,学生们要去当制造“酒石酸石灰”的技术员。
出发前我们带着极简便的行李,其他东西有的存在学校,有的存到同学家中去了。
我分配的地方是佳木斯,我们在佳木斯的一个学校里进行了技术训练。其实我们的工作是很简单的,不过是学一点制造酒石酸石灰中的简单知识而已。
后来我被分配到距佳木斯六十华里的桦川县,太平镇区、柳树河子。四个同学分为两地。和我一起的同学叫卢鸿文,是快毕业的音乐系学生。
工作地点在山里,那里已经建立了简易的工房,农民也到了一些,我们和县工作人员住在一起,也是简易房。具体的生产任务已包给县“兴农合作社”这是伪满国家的农业组织,由他们组织农民,以极低产的费用生产一定量的酒石酸石灰。
方式是由农民进山踩野葡萄叶,切碎后用铁锅煮,把煮后的水装进大缸,然后加石灰,澄去清水所剩的石灰干燥后即为成品。
据说这些原料运回去后,可以提制酒石酸结晶。传说这种结晶可以做和荧光屏有关的东西,或者说它再用为海水改为淡水,实际上我们不知道日本是用它做什么。
由于生产过程极为简单,具体操作的几个农民很快就可以自己生产了,我一天也没什么 ,只是和他们一道干些什么。
工作人员有三、四个人,生产并不紧张,所以他们只是打打扑克,看看小说、扯扯谈谈,对他们抽烟、喝酒、谈女人那一套。作为一个学生我是看不惯的卢年纪大些会吸烟,和他们更合得来些,但他们对我仍然是很好的。
后来又派去了一个日本人,姓黑田,四十左右岁,粗略的懂一点中国语,他和合作社的老王是一起的,老王了解他,向我们做了介绍,说他很好并经常和他开玩笑对着一群他都是用憨厚的笑来回答。这个人表现了浓厚的“劳动者”粗鲁而忠厚的气质,从来没有表现过日本统治者的优越感,而且连职工的架子也没有。我们只是大声的叫他“老黑”像对付自己知近的人一样。随便对他说个什么,随便叫他干什么,他都笑呵呵地去干,和我们一道做饭我当时对有他这样的日本人而有些奇异。因为我们对所有的日本人都高度警惕敬如鬼神。正因为如此,我们对他就更有爱一些,但后来在工作进行到中期的一天,老王由佳木斯回来告诉他:“叫你回去,马上就回去!”他问:“为什么?”老王说:“不知道。我替你打他了,他们也没告诉。”黑田的神色马上就黯淡起来,动作都有些不自主的样子。
第二天我们做了一些好吃的为他送行,但往日的笑容再也回不到他脸上来了。他猜想:他
人民之间是友好的,只是统治者的私利造成民族间的仇恨........
大车拉着他的心里把他送走了,我们送他直到走到很远很远,他还几次的回头举起手来!
农民们每天踩着葡萄叶子的定额并不太高,因此后来附近踩净,要走较远的路,这时稍重些。农民的饭食集体做吃的,平时多是高龄米饭,是吃得饱的,菜是自家带来的咸菜等物,有个别的农民只是在吃饭时吃一点盐,我听他们说生活的艰苦,但除了同情之外毫无办法,好在这里虽然有一个日本人,但是还没有发生过打骂人的现象。
“八.一五”的前几天,卢因为害脚病回佳木斯了,王和一个姓左的也回佳木斯家了,留在工地的只有我和一个当地兴农合作社的小职员。他名叫杨发,三十左右岁,个子不高,瘦瘦的,门牙微微盟突。那是在漆黑的夜晚,而且天又开始落雨。我们冒着雨在泥泞的路上走着。对于日本要垮台的消息,我们虽然还不敢相信,但是内心却充满着朦曦强烈的喜悦。
雨夜跋涉在崎岖的小路,有时还要过山谷的泥塘自然是十分吃力,但终于来到了杨的家。杨的家只有间半土房,南北炕。家中有妻子,有一个女孩,还有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妻妹。
他妻子想我们介绍了她传来的消息。说大鼻子兵进来了,中央军已经到了某某,说我们太傻了,还不快下来......
日本垮台的消息证实了,我们十分高兴。
多年来的愿望实现了,我们在不是亡国奴了,我们是中国土地上的主人了。我想到了祖国的远景,想到个人将来如何为祖国有所
第二天早晨起来,就听到轰隆隆的车声。
“农民去看看吧,这两天就过红军的坦克车!”
我赶忙出去,村子的路边已满是面带笑容的农民了,不用说,农民也怀着解放了,自由了的喜悦心情。有的车停下来要水,农民连忙叫孩子回去提水,并且有的人煮了开水给红军士兵喝。除了坦克外,还有载重车、炮车、和水路两用汽车,人们对这一切都感到惊奇,每次有军车通过,都有人聚拢来看。俄国士兵友好的用手势和农民说着什么。
当时虽然有战争的种种消息。但是在这边远的小山村始终没有确切的消息。
听说大车已经不通,我只好在杨家寄居。白天没事就和农民看通过的部队。当时我手头已经没有钱,白白在杨家吃饭是使我很不安的,而且我知道只指望月间微薄的工资过生活的。现在还能发钱吗?怎样解决我们的生活费呢?自然他还是有一点点积蓄的,并且合作社的某些职员手里,我听到有人传说,他们是可以分到一大笔资财的。尽管如此,我白白吃住在他家,使我很不安。他的妻子、妻妹是很温和正派的人,对我从无蕴邑,并且尽可能的照顾我;我努力地帮他们做些什么。
马铃薯熟了,一天夜里杨对我说:“也没啥菜吃,咱们去偷点土豆......”去偷庄稼?这使我感到很为难。然而经过我反复考虑,白吃人家,还要装正派,这怎么行呢?所以我只好默默的跟他去了。
那是夜里八、九点钟的时候,在黑夜里,我跟随他在田野里走着,路是一高一低的,走了约一里多地,就来到一块马铃薯田。
“就在这块地吧!”
我四外望望,夜又黑又静。我从没接触过农田,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拔秧捡大的挑!”
我按他的说法干起来,随手把摸到的大马铃薯装进袋子里。我的心情总是有些紧张,不时的四下看看,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动作时比较快的。过了一会,他提了袋子说:
“走吧,上道就不要紧了!”他背上袋子。
我跟着他回家来。我们额下已经出汗了,这样我以后还和他去过一次,自然是另换个地方。
我在他家住了有十天左右,他从没有对我在他家白白吃住表示过不满,这使我很感激。然而有一次,谈起行李,我说:“老王他们也许会来取行李的吧!”
“取什么?还能来吗?......”
我当时觉得他表现了想侵占这东西的心理,加上过去偷马铃薯的事,使我对他印象不好起来。我很想离开他的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