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望病重的公公

李爽

  一天，在沈阳工作的儿子忽然打来电话说：爷爷最近身体明显衰弱，已经卧床不起，整天嗜睡；吃的特别少，一顿饭只吃半个饺子；说话有气无力，甚至断断续续……

  得知公公的状况，我和老伴焦急万分，决定第二天就去沈阳望公公。我们是一大早坐火车去的，看到还在嗜睡的公公已经非常消瘦、憔悴，老人家好像不知道我们的到来，没有睁眼，也没有说话，一副平静的表情。我和老伴没有喊醒公公，只是详细询问了婆婆。得知公公近日食欲极差的状况，我们分析并判定公公不是患了急难病症，而是由于年老体衰，终日卧床（缺少活动）、饮食不佳（不吃东西），造成身体营养不良（甚至营养严重匮乏）……所以，决定立即给公公补充脂肪乳营养液（加氨基酸和三磷酸腺苷），增强他的体力。 

        小叔子当即买来脂肪乳营养液，我亲自动手给公公静脉注射。公公本来就瘦，加之又连续多日不吃多少东西，已经瘦得皮包骨头。所以给公公扎针找不到血管。一连三次，不是扎得不对，就是扎漏了血管，弄得公公的手脖子鼓了好几个包。就在我无计可施不得不准备放弃时，第四次终于成功将针扎进血管。于是，给公公输了两瓶脂肪乳营养液。傍晚，公公的精神状态已经有了一点好转，虽然说话仍是有气无力，但是看见我们来了，还是高兴地与我们说了一些话。看到公公的精神状态见好，全家人都很高兴。第二天上午继续给公公又输液两瓶，下午又输液两瓶，直到公公的状态有了明显好转。

  其实，公公的身体弱不是一年半年的事了，平时他就吃得很少，如今已是88岁的老人，又患了严重的“带状疱疹”常年卧床，吃得就更少了。好在老人还不糊涂，我们去看望老人，也就是作儿子、儿媳的为老人尽尽孝心罢了。

  公公是1946年前参加革命的厅局级离休干部，月薪7000多元。但是，他平日的生活极其简朴。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衣服是有旧的不穿新的，他穿的衣服和袜子都是带补丁的，而且是自己动手缝补的；他和婆婆买菜总是买别人挑剩下打折的，剩饭剩菜他从来舍不得扔，甚至几十年舍不得去一次饭店；公公心灵手巧，什么都能自己动手做，能不花钱的就不花钱。比如公公的书多，需要一个书架，他舍不得买，就用废木料自己钉了一个书架。还有，装锅碗瓢盆的橱柜，也是公公自己用废木料钉的，都蛮好用。

  孙子说爷爷抠门，我也感觉公公抠门有些过度。比如：晚年的公公常常会流清鼻涕、淌眼泪，公公用手纸擦鼻涕也是舍不得用大块的纸，而是把手纸剪成一寸见方的小块，结果每擦一次鼻涕都会弄得满手都是鼻涕。公公用来擦眼泪的手纸更小，如同指甲般大小，简直省细到了极点，连我这个主张节俭过日子的媳妇都看不下去了。

  再比如，公公爱吃鱼，却从来不买那些好吃的海鱼、河蟹，而是专买价格最便宜的鲭鱼吃，还说鲭鱼好吃、有嚼头。偶尔我会参加朋友宴请，总忘不了把在酒店吃剩下的鱼肉打包带回来。公公一边吃一边连连夸“好吃！”。看他吃得满意的样子，我问他：“爱吃不？”“爱吃！”，“那咱家为什么不买啊？”，“营养都一样，价钱却相差太多了……”，公公这样回答我。

  其实，公公不仅为自己花钱精打细算，即使花公家的钱也要省了又省。比如，公公是离休老干部，看病买药都是100%报销，但是，公公去公费医疗总是专挑便宜的药，目的是为国家省钱。最让人不理解的是，懂中医的公公常常自己开方子自费买中药吃，他就是这样的一位毛泽东时代的好干部。

  开明的公公在他健康的时候就早早嘱咐我们：待他百年之后，丧事一律从简，不搞追悼会和遗体告别仪式，不要骨灰、不留墓穴、不立墓碑。我们一再动员他买块墓地，后人也好祭奠他，他说什么也不同意。他认为：人死后就什么也没有了。无论什么形式都没有用，人死了回归大自然就是最好的归宿，他就是这样一个唯物论者。

  我在埋怨公公节俭过度的同时，也仰慕公公的思想境界是如此的高尚。

儿媳李爽 写于2012年8月10日

  2013年5月16日，公公无疾而终，享年89岁。

  小叔子在谈论上面《看望病重的公公》中的文字，坦承：

“那一次，是嫂子挽回了爸爸的生命……”

父亲是1946年参加革命的（司局级）离休老干部 

 下图，是经辽宁省委组织部批准的，父亲享受司局（地专级）政治生活待遇的批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