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门惨案主角李森（任达华饰），妻子晓玲（张静初饰），李森说妻子是白衣下的黑胸罩来勾引男人。这种说法直观的勾画出了李森的男权暴力性格，但从另一方面，这句话也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通向影片主旨的幽暗之门。，直接了当的说出李森的变态之处。
《天水围的夜与雾》是一场婚姻爱情悲剧、用女性视角叙事——《天水围的夜与雾》在不经意间向我们提醒：家暴在这个发展快速的社会随着人心的蛊惑，已变得更为残忍可怕。
以真人真事为蓝本，取材于2004年的天水围灭门惨剧。模糊中我记得自己那时看那条新闻的状态。在温暖的家中扒着饭，看着每天晚上的翡翠台新闻，听到说，天水围一个男户主，用菜刀杀死妻子和两个孪生女，最后自杀。随后警察出来讲话，面无表情地说：我们在事发48小时内，完全没接过关于此事的报案。我看到这条新闻一惊，心想那是怎样的一个地方，好可怜。然后我又继续吃饭，这件事随即烟消云散。
没想到，在5年后的今天，我会看到，许鞍华会以这条新闻为题材，拍出来的掷地有声的“天水围三部曲”之二--《天水围的夜与雾》。可能大多数人都和我一样，在看过这条新闻之后，只会惊叹一句：“哇，好惨！”，然后又继续着自己的生活轨迹。自己的人生已经有太多太多的事，我们匍匐前进都来不及。这样的题材，最多也仅仅是茶余饭后的聊资罢了。
没想过，有些悲剧的发生，绝非偶然。我们的冷漠，却如这些惨剧发生的帮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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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婚姻
一切幸福都是悲剧埋下的种子。你以为你嫁到了忠厚老实的香港人。他比你年长，他比你可靠。他为了你，和前妻离婚。你以为你得到了最美好的幸福。中港婚姻，都是以希望开始。你家里人甚至能容忍他对你妹妹性骚扰。只求你能早早地离开这个穷困的家。
你没料想过一个失业的中年男人心理会自卑得多么的扭曲。你白天去餐厅做侍应，赚钱养家。他百无聊赖，有时会去餐厅做一个顾客监视你，有时向前妻的儿子（18岁）借钱。在深夜里，他拉起你，用鱼丝绑起你的手，然后强暴。这样噩梦般的夜晚已不是一两个。你只能凌晨坐在楼下，也没有哭，就这样发呆。讽刺的是，看到从大陆来的女保安，听到她说：这里挺好啊，很安静，空气也好，住得也好。你看着自己腿间的血迹，惊呆了，然后冷笑。
你打电话回四川老家，说自己被强暴。母亲只能无奈地说，哪个家庭不是老公打老婆。潜台词是，你已嫁到香港，要知足。好不容易逃离这个穷乡僻壤，你最好能待在那就待在那。
你被他打得鼻青脸肿，被他大骂：“冇我，你会有今日！”（没有我，你会有今天吗！）邻居看见不忍，说，你报警吧。你第一反应还是：“屋企嘅野，讲出去唔系咁好啩。”（家里的事，说出去不太好吧。）
可你已经退得不能再退，再退身后就是万丈深渊。
也不是没有过幸福。他也有试过跪在你面前哭着求你原谅。在刚认识的时候，帮你洗头，抚揉你的发丝如世间至宝。他也会笑嘻嘻帮女儿修自行车，对邻居说，“个傻女，踩单车跌烂咗。”他会帮你娘家装潢，翻新。这样的幸福，原来环境变了，一切也会消失的。但你仍然选择相信。当他说，我只想最后和你做一次爱，绝对不会虐待你。你仍然跟着他走了。
不久，房间里传来刀的声音。
关于制度
家暴，会有社工跟进，可以向有关机构反映，调解家庭矛盾。区议员会帮忙。再不行，可以报警。一切看似完整的制度，恰恰是最脆弱的部分。
幼稚的社工一看便是没经历过人生历练。解决问题，不忘“以家庭完整为大前提”，宗旨就是“大事化小”，认同“夫妻床头打交床尾和”。家庭暴力，不就是家里吵架么。会有多严重。
终于逃出家里。被安排到庇护所。这里的女人，大多是被家里赶出，也全部是大陆妹，印尼妹等移民。讽刺的是，阿玲说，这是我感觉最自由最开心的地方了。
7年是个怎样的概念。7年后你才是这个地方的永久性居民，才可以自己申请综援自力更生。还没够7年吗？那你请回吧。你没资格在这向政府要钱。
报警吗？“你睇阿玲D广东话又讲成咁，人地一睇仲以为系D北姑（从大陆来香港挣钱的妓女）啊！D差佬会听佢讲咩？”（你看阿玲广东话讲成这个样子，人家一看还以为是北姑！警察会听她说吗？）就算报警又怎么样。在阿玲出事后，警方向媒体声称，没接到关于此事任何报案。阿玲在庇护所的姐妹怒了。“你们警察有没有搞错？阿玲根本就是报过案！你们一下子又说那个同事生病请假，一下子又说没有记录在案。阿Sir，人命关天啊！”麻木的警察，也只能沉默。责任推脱下，也只是一直以来的事。只是，上得山多终遇虎。当大家幡然醒悟时，一切已经太晚了。
没错，整个制度，都充满着对外来移民的隐约歧视。
也许灭门惨案是这些缺陷最彻底的一次爆发。但也强迫我们自揭疮疤。
关于电影
天水围一部曲《天水围的日与夜》表现了港人自强不息和不同层次的家人之间脉脉温情。许鞍华可谓无心插柳。一部慢节奏，戏剧性也不强的电影，却带来了强烈共鸣。
也正是这一部电影，给老板王晶注射了强心针，才肯投资入二部曲《夜与雾》。
《日与夜》只是许鞍华一个浅尝辄止的小品，而《夜与雾》却没有有心栽花花不开，相反，后者更能体现许鞍华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和使命感。
《夜与雾》戏剧性比《日与夜》要强得多但导演火候拿捏得刚刚好，不慢不快，整个故事由倒叙开始，穿越着回忆与当下，苦与甜，实与戏。每个角色有血有肉，富有层次，许鞍华一向拿手揭示小人物角色的丰富性。这次也一样出色。我们可以看到任达华慈父的一面，也看到他弑妻的残暴。我们可以看到张静初温婉，但也曾坚韧的反抗（虽然最后仍以死亡结束）。而重点是，这些人物的多层次性，全部在电影里有迹可循，有源可溯。
这些电影让我想到另外两个导演：陈果和贾樟柯。这两个导演都致力于描写底层小人物的生活状态。但说实话，任何一部作品，都没有《夜与雾》来势汹汹的有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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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与雾》这个故事，其实发生在哪里都是一样。任何一个惨剧的发生，不存在偶然。它只是社会各个黑暗因素的爆发，不可扭转，也不可改变。
如果说世界末日就是最可怖，那我说，世界末日无处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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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2-14 16:4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