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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传统文化是暴力文化;中国人既是暴力的受纳所,又是暴力的产生所

(2013-11-06 10:18:19)
分类: 评论一:认识鲁迅

鲁迅反思传统文化失败根源的发现之二

传统文化是暴力文化;中国人既是暴力的受纳所,又是暴力的产生所

 

    1919年5月,鲁迅写了《“来了”》和《“圣武”》,两文的写作仅相隔几天,又同发表于1919年5月的《新青年》上,可以视为上下篇、姐妹篇,或者页可以说。《“来了”》是《 “圣武”》的序篇。《“来了”》很短,700字左右,《“圣武”》也不长,1600字左右。两文和《灯下漫笔》一样,都是鲁迅最富于深度、广度和张力的文化评论杰作。遗憾的是,这两篇杰作,迄今为止依然知者寥寥,鲜见专家学者提及,更不用说爱好鲁迅的读者了。

    先看《“来了”》。“来了”是什么?针对当时报纸时常说的“过激主义来了”,鲁迅写道:

 

    过激主义不会来,不必怕他;只有“来了”是要来的,应该怕的。

    我们中国人,决不能被洋货的什么主义引动,有抹杀他扑灭他的力量……

    无论什么主义,全扰乱不了中国;从古到今的扰乱,也不听说因为什么主义。

    来的如果是主义,主义达了还会罢;倘若单是“来了”,他便来不完,来不尽,来得怎样也不可知。(1-347)

 

    从以上文字,可以把“来了”的意蕴归结成两层意思:一、从否定意义上说,“来了”和任何思想、主义无关,因为中国从古到今的扰乱也不听说因为什么主义,“来了”如果是什么主义,“达了还会罢”——来到了就会走样,因为“我们中国人,决不能被洋货的什么主义所引动,有抹杀他扑灭他的力量”;二、从肯定意义上说,“来了”是中国的一种从古到今的扰乱,来不完,来不尽,来得怎样也不可知:在中国,只有“来了”是要来的,也是中国人应该怕的。作了这两点解释,“来了”是什么?依然朦胧而模糊,有点令人摸不着头脑。

    “来了”是鲁迅从自己的辛亥革命的经历中提炼、创造出来的的意象,鲁迅写道:

 

    民国成立的时候,我住在一个一个小县城里,早已挂过白旗,有一日,忽然见许多男女,纷纷乱逃,城里的逃到乡下,乡下的逃到城里。问他们什么事,他们答道:“他们说要来了。”(1-348)

 

    从这段短短的文字,我们看到鲁迅创造的意象“来了”有几层意思:一、鲁迅亲历的辛亥革命中,中国老百姓用“来了”两个字互相传递革命带来的纷乱和惊惶,这是一个省略短语,略去了主语,只留下一个动词的宾语;二、鲁迅想象,中国老百姓向来就是用“来了”这个省略短语互相传递从古到今的扰乱的,因为这种扰乱太多、太频繁了,而且又极其相似,只用一个省略短语就足以互相传递了,例如“李闯王来了!”“张献忠来了!”“满清人来了!”“长毛来了!”都只省略为“来了”;三、“来了”没有典籍依据,只是鲁迅的一种臆测。

    《“来了”》是一篇还没有展开的一系列文化评论的引子,凭着文化思想家的敏锐的直感,鲁迅觉得,“来了”是影影绰绰传递着我们民族传统文化失败的命门的某种遗传密码的。

    《“来了”》虽然只是《“圣武”》和以后的一系列文化评论的引子,鲁迅却格外钟爱。18年后,在生命的最后日子里,鲁迅在死亡线上挣扎而显得极度虚弱,还是写了文化评论《“立存此照”(六)》,对《“来了”》的臆测,作出了补充的确认。鲁迅看到了沈国元《再生记异录》改名出版的《流寇陷巢记》,有对张献忠之一股攻陷安徽巢县的如下记载:“元宵夜……时余与友人薛希珍杨子乔同步街头,各有忧色,盖以贼锋甚锐,毫无防备,城不可守也。街谈巷议,无不言贼事,各以‘来了’二字,互相惊怖。及贼至,果齐声呼‘来了来了’:非市谶先兆乎?”接着,鲁迅说,“《热风》中有《“来了”》一则,臆测而已,这却是具象的写实;而贼自己也喊‘来了’,则为《热风》作者所没有想到的。此理易明:‘贼’即民耳,故逃与追不同,而所喊的话如一:易地则皆然。”(6-632)偶尔从史料中意外发现“来了”的“具象的写实”记载,印证了自己18年前写的一篇短文的臆测,鲁迅的欣喜之情是怎样的跃然纸上呵!鲁迅一生写了多少杂文呵,如果鲁迅认为《“来了”》只是一篇无足轻重的短文,并不分外钟爱,在生命最后日子的极度虚弱中,这是可能的吗?

    我说《“来了”》只是《“圣武”》的序篇,是因为它只记下了灵感的突然造访而还没有充分的展开,鲁迅只是意识到,以“来了”为楔入点和突破口,是可以找到传统文化失败的命门的。果然,几天后,鲁迅写了《“圣武”》,借助“来了”的楔入点和突破口,鲁迅的探索终于被“来了”的灵感照亮,发现传统文化失败的命门了。鲁迅写道:

 

    ……历史的算账,不能像数学一般精密,写下许多小数,却只能学粗人算账的四舍五入法,记一笔整数。

    中国历史的整数里面,实在没有什么思想主义在内。这整数只有两种物质,——是刀与火,‘来了’便是他的总名。

    火从北来便逃向南,刀从前来退向后,一大堆流水账簿,只有这一个模型。倘使‘来了’的名称不很庄严,‘刀与火’也触目,我们也可以别想花样,奉献一个谥法,称作‘圣武’,便好看了。(1-355)

 

    中国历史的整数里,只有两种物质——刀与火。“刀与火”的两种物质,其实只是一种,即“刀与火”隐喻和象征的暴力。一大堆流水帐簿是指二十四史。既然二十四史只有”来了“一个模型”,中国几千年的文明史也就是一部暴力史,所以,鲁迅说,中国历史整数里只有两种物质,“刀与火”,“来了”是总名。换言之,“刀与火”和“来了”组成一个完整的句子:“刀与火来了!”,也即“某种暴力来了!”,被简化成“来了”,传达了在中国“来了”的频繁和恐怖,同时还更有紧迫感,因为这种来不完、来不尽的暴力已经迫在眉睫了!

    鲁迅调侃道,“倘嫌‘来了’的名称不很庄严,‘刀与火’也触目,我们也可以别想花样,奉献一个谥法,称作‘圣武’,便好看了。” “圣武”是中国人——所有主子、奴才和奴隶对皇朝武功的称颂。所有中国人——主子、奴才和奴隶都崇拜圣武,也都恐惧圣武。崇拜和恐惧,是同一枚硬币的正反两面。

    至此,我们明白了:“中国人尚是食人民族”的第一个根源,也是传统文化失败的第一个命门:传统文化是崇拜暴力和被暴力主宰的暴力文化。

    凭什么说传统文化是崇拜暴力和被暴力主宰的暴力文化?还是在《“圣武”》里,鲁迅接着写道:

 

    古时候,秦始皇帝很阔气,刘邦和项羽都看见了;邦说,“嗟乎!大丈夫当如是也!”羽说,“彼可取而代之也!”羽要取“彼”什么呢?便是邦所说的“如此”。“如此”的程度,虽有不同,可谁也想取;被取的是“彼”,取的是“丈夫”。所有“彼”与“丈夫”的心中,便都是“圣武”的产生所、受纳所。(1-355)

 

    鲁迅以独特的鲁迅式的严谨分析指出,刘邦的“大丈夫当如是也”和项羽的“彼可取而代之”,实在是异曲同工,因为项羽要取“彼”便是邦所说的“如此”,也就是秦始皇的“很阔气”。接着,鲁迅分析道,“‘如此’的程度,虽有不同,可是谁也想取;被取的是‘彼’,取的是‘丈夫’。所有“彼”与“丈夫”的心中,便都是“圣武”的产生所,受纳所。”请特别注意这句话:“谁也想取”,野就是谁都眼红寝室皇的”很阔气”,说得更明白一点,就是鲁迅认为,中国的“一切大小丈夫”谁都想做皇帝。于是,中国一切大小丈夫就既是这种暴力的受纳所,又是这种暴力的产生所!也正因为这样,主宰着传统文化的暴力,才会在几千年的历史中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后来,鲁迅多次指出,中国人谁都想做皇帝。

    1921年年底,鲁迅在《阿Q正传》中,从阿Q的视角写辛亥革命“来了”,阿Q被压抑在潜意识深处的皇帝梦或土皇帝梦,突然浮出意识表层,阿Q在土谷祠谱写了他的革命畅想曲——阿Q突然取得了对未庄人的生死予夺大权了,这就是阿Q式的皇帝梦或土皇帝梦。

    1925年,鲁迅在《春末闲谈》中说,“即以皇帝一伦而言,难免时常改姓易代,始终没有 ‘万年有道之长’;‘二十四史’而多至二十四,就是可悲的铁证。”(1-205)意思就是说,既然中国的大小丈夫都想取彼而代之,皇帝的家天下就难免常常改姓易代,而中国文明史上,这种全国性的、开创一代皇朝的、成功的改姓易代的“圣武”,竟然有二十四次之多,不成功的就更多了,这还不够可悲?

    1933年,在《沙》里,鲁迅说,中国的大小统治者——官僚和吏役,“他们都是自私自利的沙,可以肥己时就肥己,而且每一粒都是皇帝,可以称尊处就称尊。”(4-549)。

    1934年,鲁迅在《运命》里又说,“运命既然不可知,穷人又何妨想做皇帝。”(5-442)穷人也想做皇帝,因为做皇帝实在太诱人了!

    既然中国的一切大小丈夫都想做皇帝,而皇帝又是要仰仗圣武的暴力夺取的,中国人也就成了“圣武”暴力的产生所和受纳所,“来了”或者“圣武”的暴力也就主宰了我们民族的文化,生生不息,来不完,也来不尽,来了怎样也不可预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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