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我原计划推掉所有的案子,停掉全部的授课计划,准备去完成已经推延两年之久的美国访学任务。但是一个学生的决定却促使我又作出一个新的决定,暂停访学。
那位在检察院工作了多年并深受领导赏识的学生说,他感到自己的生活索然无味,整天在用一些自己都不明白的词汇写出了领导还特喜欢的各种八股文。然后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作着言不由衷的事一天天度日如年。尽管在家人和朋友的眼中他是令人羡慕的检察官,但其实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就会反思,知道其实这只是一种有面子而没尊严的生活。是一种有权力而没有自由的生活。于是,他在痛苦的煎熬中艰难地作出决定——辞职。
但是我所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这次辞职其实不仅仅是他自己,而是八名考入检察院和法院的同学们在不同的省份几乎同时决定辞职。
华中、华北、西南、西北、华东五大区域联动
正当我还在考虑给他们怎样的建议时,刚刚又有一位学生告诉我,说看到我三次被法院赶出法庭,他当即递交了辞呈,而作出这一决定不过几个小时。
他们不约而同的决定辞职,他们不约而同地决定转身律师。
我知道,他们明白了:自由,有尊严的生活在那个体制里他们得不到,尽管他们那么优秀。
因为,我曾经告诉过他们,在那里,你只有放弃尊严才能获得表面的尊重,你只有扭曲人性才能获得带着镣铐的自由。
我知道当时他们不会明白,我知道他们几年后一定会明白,我知道他们会有今天的选择,因为他们曾经是我的学生。
也许我们今生就会有这样的机缘巧合,当我登高环顾时,他们出现了,离得太久,他们是该归队了。
就像当初,我把他们送出校门,为他们拨动学位帽上的流苏时所嘱一样,今天,我还会在另一个大门前为他们洗尘,仍有所托。
所以,我得等他们一个个归来。
在当下中国梦、依法治国的宏大叙事场景中,我想我需要告诉给他们:尽管只是个梦想,但是我们也得当真。
其实,我们都知道,法治对于法律人来说不应该仅仅是梦想,还应有坚守和信仰。
而坚守和信仰则注定我们必然要勇敢、执着。只有在勇敢、执着中坚守信仰,勇敢前行,我们才能等到那样一天到来。
那一天,我们不再......
那一天,我们不再......
那一天,我们不再......
于是我把这篇短文再次转发,作为送给他们的礼物。
2015,我们在大梦中前行
2015,新一轮的司法改革背景下,强调以审判为中心,很多地方官员会错误地理解为这将是法官或者法院的权力扩张。长久以来地方法院“刑事审判”异化成“形式审判”的惯性操作模式,和人们希望在每一个案件中都能感受到司法公正诉求之间的冲突,必然导致律师和法官乃至法院的“死磕”将继续发生,2015年也许会有所升级,甚至会引发个别极端事件。
在以往的经典“死磕”案例中不难看出:冲突总发生在法院强推漠视法律的过场时遭遇律师依仗国家法律而执着的坚守。
中央所强调的“依法治国,建设法治国家”的理念被一些地方司法机关企盼成级别、编制、权力上的扩张,而不是一种理念的提升。很多司法官还不明白司法的根本魅力不在于其强制的暴力和执行力,而是其基于理性所展示出的说服力。
2015,新年第一个工作日,一批资深律师在南粤大地为争取法定权利集体退庭,拉开新一年度律师“死磕”的序幕,而几乎与此同时,东北冻土,一群年轻的律师不再畏惧打断肋骨而再上征途。
2015,我们看到经过几年来的战火洗礼,警告、喝茶、停业、吊照早已不再是让律师们惊恐的谈资,甚至当庭被抓、被驱逐时,他们也是那样的坦荡和淡定,在这个群体我们已很难感受恐惧。
2015,一批年轻的律师已经成长起来,他们从拿到执业证的那一天开始就知道他们手里唯一的武器是法律,他们不再崇尚前辈中那些可以与司法官勾兑的荣耀,他们会在专业的恪守中找到这个职业应有的尊严,他们明白选择这份职业不仅仅意味着生存的需要,至少在他们的内心深处都还保留了一份追求公正、自由的情怀。当他们投入到当下的社会潮流中,他们忽然发现原来那些埋藏在心底的冲动并不孤独。
2015,一批资深的律师也不再沉默,在这个时刻,他们发现即将破灭的多年梦想偶尔也有实现的时候,他们相信法治似乎也是触手可及的。于是,他们蕴藏了一辈子的潜能也许在今年的某个时刻被激发了。甚至他们开始怀疑几十年来自己所走过的路。
2015,传统体制下的大牌律师开始警悟,他们在反思自己的地位是怎样形成的。一案成名,是一个有名的案子而成名,还是一个成功的案子而成名?是一个偶然的成功而成名,还是厚积薄发的冲天一飞而成名?恶劣的执业环境让他们反思,自己的地位为这个职业作出了什么样的贡献?
2015,法官的素质在提高,但是不公正的案子却越来越多。于是我们知道进入法官的队伍的人员素质的确提高了,但是主宰审判的法槌不在他们手里。
2015,检察官的素质在提高,但是我们看到的多半是拥戴学位帽的官员多了,而严谨务实,懂得用证据和逻辑证明犯罪的并不多见。于是人们在法庭上依然找不到他们根植于内心的天然正义,看到的总是毫无敬畏的强词夺理。
2015,人民开始醒了,当他们在工棚里,田野上、桥墩下也开始刷微博,玩微信的时候也时不时浏览一下时政要闻。更重要的是他们慢慢地开始知道即便只有百度也可以搜索到自己想要的法条。房子被拆了,工资被扣了,摆摊被打了,上访被抓了,他们开始尝试通过可能随时被删的微博发布消息。
2015,国家在下一盘很大的棋,我们只知道,人民要做一个很大的梦,那就是一个泱泱大国的法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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