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父文章:忆钟铭钧先生
(2014-11-19 18:2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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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钟铭钧先生
李克山
我与钟铭钧老师相识,是在上世纪70年代末一次县文艺创作学习班上。负责文艺创作的县文化馆冯品清老师告诉大家:请《天津文艺》编辑钟铭钧给我们讲有关创作问题,参加学习班的均是文艺骨干,听到这个消息,都很兴奋,无不翘首以待。
钟老师40出头岁,中等身材,穿着一身整洁的中山装,戴着黑框儿眼镜,一派学者风度。钟老师讲得很精彩,可以说是侃侃而谈,我们很钦佩,听得很入神,都在笔记本上作了认真记录。事后得知:钟老师住在县招待所东侧一间平房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任务是创作一部叫做《杜露莎医师》的长篇小说,给我们讲课,纯属义务。我们和钟老师很快就熟了,晚间到他那里串门,他就把新写的小说章节读给我们听,我们觉得很生动很有文采。只是这部小说后来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了,深憾未能公开出版!
巧的是:几年后的1981年春天,钟老师再次下乡竟意想不到来到我所在的南蔡村镇。当时我在南蔡村中学任语文教师,当他风度翩翩地出现在杨柳抽条的校园里,我一时被他不以大作家自居的举动给惊呆了。钟老师带着年近古稀的老母,住在老公社的平房里;校园离老公社不足一公里远,我又是个业余作者,因此常到他那里请教写作问题,有时还把写好的文章拿去请他指教。我每次去,他都马上放下手中的书或笔,给我沏茶,和我攀谈。钟老师要下乡搜集资料,要辅导业余作者,还要看书、写作,洗衣、做饭和照顾老母。如此辛劳,却未见他有丝毫的懈怠与不快,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容。
夏天,平房里连个小小的电风扇也没有,钟老师写作的时候,端坐在写字台前,左手摇着大蒲扇,右手奋笔疾书。如果汗出得太多,他就撂下笔走到脸盆旁,投个凉手巾把擦一擦继续写作。冬天,早晨他要生两个炉子,一个放在老母的房间,一个放在自己的房间,烧的是烟煤,有时因下雪引柴潮湿,弄得屋内外浓烟弥漫,我曾几次从家里拿玉米秸之类的引柴给他。下乡需要骑自行车,土路高低不平,钟老师总是带着水瓶和炮面包片之类的干粮,早晨早早出去,晚上常常披星戴月而归。……
在与钟老师长时间的交往中,给我感触最深的,就是他那种一丝不苟的治学精神。一部14万字的《李商隐诗传》书稿,竟然酝酿了大半生!他告诉我,唐代诗人中,他最喜欢的就是李商隐,50年代他读大学的时候,《李义山诗集》就常放在枕边,与之形影不离;60年代下放劳动锻炼,还是这本书在农舍的油灯下陪伴他。1982年7月,《李商隐诗传》由中州书画社正式出版,当他微笑着把新书递到我的面前,我捧在手中如获至宝,真为他高兴啊!该书出版后评价不同凡响:一是李商隐本身就是在李白、杜甫之后又一颗闪耀着别样明媚的星星,在旧有的广陌通衢中另辟蹊径,以自己独树一帜的艺术风格,走进繁花似锦的诗坛,成为中晚唐时代承前启后的卓越诗歌艺术家。二是钟老师所奉献给读者的,不仅是放在盘子里成熟的苹果,还把苹果开花、结果、生长的过程,亦即作品产生的过程呈现给读者,重现创作、构思每一首诗的情景,使人对李商隐由于时代与身世而形成的浓重的忧愤伤感情绪有所了解。
尽管钟老师说不上著作等身,但《李商隐诗传》《辛弃疾词传》《一部悲壮感人的英雄史诗》等几部专著均被后人称道,成为学术经典。而他的虚怀若谷和严谨刻苦的治学精神,更使我铭刻肺腑。
一年后,钟老师拉着半车书,和老母回津。在平房大院里,我们合影话别,谈笑中我们的眼圈都有些红了。此后我们一直有书信往来。钟老师的几十封信,成了我文学进修可贵的函授资料,至今仍完好地珍存着。
此情可待成追忆。对于这样有作为的朋友兼老师,我一生也不会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