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好人的A面和B面

桂杰

他心脏病突发，与这个世界离别得匆忙。那天，我去他退休后就职的那家单位办公，在楼道里见到了他匆匆前行的背影，没有来得及叫住，因此也就没有说上他离世前的最后一句话。

他是一个学界好人。仗义直言，在自己所从事研究和工作的领域很出名，平素喜欢写评论文章，结交各路媒体朋友，亦有著作几部。我大学毕业工作的第一年就与他相识并成为了朋友，到他那里采访，总有好茶、好菜及写作能够用得上的好素材。他是一个老北京，喜欢吃地道的北京菜，还喜欢看话剧、听音乐，是一个很有情调的人，闲暇时，我们曾在北京的小剧场和一些餐馆里留下身影。

他的离世让朋友们感觉特别突然和伤心，报社的一位老人说起他的时候感慨他人好，说帮过不少人的孩子解决过上学的事情。还有人说他是那种生活很有激情也很有责任感的人，他家里电脑没有上网，为了给记者发稿，夜半三更他在大街上四处找网吧。他的电话是24小时开机状态，记者可随时拨打随时采访。我也有同样的感受，去年我编导的一档电视栏目，几次请他去做嘉宾，他都是很爽快的答应下来，录制现场，他表达得体，观点独特，笑容可掬，让人不禁暗暗竖起大拇指。

一个好人，一个正直的人。我暗自感慨。

他去世后，我与一好友聊天。好友犹豫再三，告诉了我一件有关他的事儿。某人曾经帮他了断一心事，有恩于他。不日，某人一朋友孩子上学的事情托到他头上，因他和那家学校的校长是熟人，想请他牵线帮忙联系孩子上学的事情。一个月后，某人的朋友说，报名开始了，而那边还没有动静，而就在见面后就给他送了五万元，他已经收下了。某人听了心头一紧，赶紧通过别的关系找到学校一问，那孩子来上学的事情校长根本不知情。某人认为，一来他不该收这笔钱，因为之前某人也有恩于他，这是一还一抱的事儿；二来收了钱又不给办事，私吞下来，属于道德有问题。某人当即把他找来，说明此事，要求他把钱退还给那位朋友。然而就在他答应退钱之后，突然心脏病突发，离开了人事，五万元钱也不知所踪了。

一个好人在金钱居然也能办出这样的事情来？！这种事儿完全超出我平时对他的看法，至少他身上原来有的侠意豪放之情荡然无存了。

是不是每个在人前再完美的人都会有自己的B面呢？我不得而知。某学者，著作惶惶，为人师表，道义文章。年近七十结婚，找了一位既有文化又贤淑的女性做妻子。该女为了他辞去了自己的工作，从外地来京陪伴他左右，一边负责生活上的照顾，一边兼职当秘书负责图书出版、稿件整理等工作。

不久前，该女子致电告诉我，她已经和某学者正式离婚了。原因是经过她和他一起生活才发现某学者人格很差，平素不仅和小姐们有染，而网上注册多个名字辱骂别人，行为之龌龊让人无法接受。更要命的是，作为妻子，想看一眼他的银行账目，竟然引发他的勃然大怒，扬言要离婚。结婚两年多的时间，该女奉献了自己的精神、肉体以及全部，结果在分手的时候却分文未得，甚至连自己的手机相机都差点被对方索要走。该女说：“某某不像你们平时见到的那样，是个道貌安然的人！”

怎么会如此？怎么能如此？我一下子看低了某学者。

还有新认识的某君，是一位作曲家，一天，和另外一个朋友提起他来，却说来往少了，问之何故？曰总是平白无故来借钱，借了又不还，还有他做的一首曲子据说是别人当枪手写的云云。至于某君做人的底色到底如何，恐怕我在生命中没有更多的时间去细细考量，但我知道，至少他们的心里已经有了不可弥补的距离。

……

生活中，这样的例子也许还有很多很多。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A面和B面。在外面光显照人的角色，回到家也许就是邋邋遢遢不修边幅放屁、打嗝带抽筋的主儿；平时和哥们脾气好得不了的人，也许回到家对老婆孩子会有点小暴力；一个特别平素看上去特别绅士彬彬有礼的人，说不定也干过把车停在路边干乘人不备撒尿的龌龊之事。

尽管如此，我相信，一个真正的好人，他的A面和B面不应该有本质上的差别，尤其是在一些为人处事的基本底线上，那些把钱看得太重，把功利看得太重的人，不管在外人面前是多么光彩照人，在我看来都是脚下踩着烂泥巴并沾着大粪味儿的人，在人生的舞台上，舞跳得再好，都需要你用心提防，怕他把身上的污泥浊水溅到自己身上。而有了这种感觉，原本自然的交往就变得太累了，因此我定会将这样的人从朋友的队伍中清除出列。

人，活好自己的A面，千万别忘记了B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