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最初的疑问

桂杰

（铁头）

明天要带铁头（4岁9个月20天）到苏州去，临时买卧铺票难买，买了飞机票。这将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坐飞机。铁头很兴奋，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和我们讨论坐飞机的事情。“妈妈，飞机上有床吗？我们睡觉躺在哪里？”刚刚解释完有关床的事情，问题又来了，“飞机能够飞多高，能不能飞到月亮那里去。”这个问题当妈的好回答：“不能，但应该可以飞到云彩上面，一万米应该有了。”铁头忙着纠正我，“不对不对，是飞到地球上去！”“是的，真聪明！也可以这样说。”

坐飞机的事情，对于孩子来说，居然有这样的吸引力，从铁头兴高采烈的叙说和热切的期待中，我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小时候，看到天上正在翱翔的飞机，会觉得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有一次，父亲坐完飞机回家后，我问他说：“你在天上的时候看到我了吗？”父亲居然很认真地告诉我：“看到了，你正背着书包去上学呢！”这么幼稚的话，我竟然信以为真了很多年！不过，现在想起来怪美好的，大人心里也要有点诗情画意啊。

9月份的时候，铁头爷爷因为生病回老家了，我们正式开始了三口之家的生活。一天，回到家后，铁头情不自禁地感慨：“没有人给做饭了，没有人跟铁头玩了，真没意思！”我听了，赶紧进行积极地引导，“有意思啊，还有爸爸妈妈与你相依为命，我们可以出去旅游了，晚上还可以关掉电视读书写字！”听我这样说，铁头问：“老妈，爷爷奶奶啥时候回来？”我说：“他们不会回来了。”可能是由于我的表述不准确，铁头的理解出了偏差，他马上追问说：“爷爷去世了吗？”他这样说的时候，眼睛里面没有悲伤，表情十分平静。我听了，马上打断他，“千万别乱说，爷爷活得好好的呢！不过身体出了状况，要在老家休养。”

孩子的提问总是更直接，没有任何掩饰。在孩子的眼中，还不太明白生与死的界限是什么，又意味着什么，因为不管生离死别，在孩子心中，爷爷奶奶都是亲人。孩子的天真真好。

铁头和爸爸在大床上睡觉。爸爸强吻之后，还想强搂，和儿子一个被窝，结果被儿子断然拒绝。“我要妈妈！不要爸爸！”他大声说着。“为什么只要妈妈，不要爸爸呢？”老爸一脸疑惑、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因为我是妈妈生的，从妈妈肚子里面长大的，和老爸没有什么关系。”老爸一下子楞住了，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一个四岁的小孩解释这样重要的问题。几分钟过后，我再到卧室，已经听到了老爸进行的科普。“实际上老爸很重要啊，因为老爸提供了一颗种子，种到妈妈肚子里，后来就发芽、生根，慢慢长大，最后就变成了可爱的铁头宝贝啊！”铁头认真的听着，过去亲了老爸一口，没有进行更多的追问。

和孩子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总有很多很多各种各样的问题，包括这些最初的追问，关于生关于死，关于地球，关于星星月亮，关于自己从哪里来，等等。提问是孩子的权力，哪怕父母或长辈被问得张口结舌，被问得感觉有几分尴尬，被问得心生厌烦，被问得火冒三丈，也一定要耐住性子，弯下腰来，心平气和的与孩子进行一番探讨、交流。

当下的时讯如此发达，很多时候，孩子并不是刻意去听，但很多讯息还是会像风一样钻到孩子的耳朵里去。有一次，铁头和爸爸像模像样的聊起了疯牛病的问题，他说道疯牛病的成因是饲料问题，那牛吃了含有动物尸体的饲料就容易得这种病。他的渊博让爸爸都感觉目瞪口呆。四岁的铁头关注的问题还有环保，遇到一条河流，他第一个要研究的是河水的颜色，判断有没有受到污染。此外，他还喜欢看地图，喜欢对中国城市的拆迁问题发表意见，“中国总是拆迁，那些人多可怜啊！”等等。

我喜欢和铁头聊天，乐于接受他的盘问，孩子的心中有我们最初的疑问，这些东西是人生记忆的复原，天知道，这该有多宝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