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下篇

             灵山红叶

法续师打了个哈欠，说：“天不早了，你们也休息吧。我们也该回去了，还得准备早晨的三皈五戒仪式呢。”

“三皈五戒？什么时间？由谁来授受啊？”我问。

法续师说：“接受三皈以后，就成为正式的佛家弟子了。每次佛七后，都要举行的，你不知道啊？昨晚就有人在法庄师那儿报名了呀。当然是由道兴法师来授受啊。”

我又问：“是皈依道兴法师吗？”

法续师笑了：“三皈，是皈依佛、法、僧啊。佛，就是代表觉悟，法，是代表正法，僧，是代表清净。不是皈依哪个人。”

我听了更迷茫了。

法续师又说：“三皈，是皈依自性三宝，既觉、正、净。这三宝都是我们本性具有的，只是宝在自身己不识啊。怎么给你解释呢？简单地说，也就是回归自性吧。”

“哦。”我终于听明白了。“那，我可以皈依吗？”

“当然啦。只要有缘有意，每个人都可以的啊。不过，皈依受戒后，就与出家人一样了，要遵守那些清规戒律啊，你能持吗？要考虑清楚啊。”

我在认真考虑。这时老田也劝我：“是啊，你是得慎重考虑啊。要是做不到，还不如不皈依呢。就象我，都皈依八年了，现在连不杀生不吃肉还做不到呢。”

我又问：“那五戒是什么呀？”

法严师这时说话了：“五戒是：戒杀生、戒偷盗、戒邪淫、戒妄语、戒饮酒。”

“哦。”我仔细忖度着。这五戒我应该能做到的。因为我从八年前就不饮酒了，三年前就自然吃素了，邪淫不犯，妄语不打，至于偷盗，那是从小就不会的。只是这次……从寺里拿书的事，是否算偷盗呢？哎~~早知如此，还不如刚才与老田一并交出呢。可是事已至此，也不好再出尔反尔了。

法续师看我在思考，就说：“你仔细想好，再拿个主意吧。要是想皈依，早上可以先到法庄师那儿登记一下，早餐后在大殿里举行仪式。好了，我们回寮房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这时小柴过来，递给她们一节手电，然后她们就消失在清冷的夜色中了。

老田他们很累，已经躺下休息了。我因为心里有事，仍然站在院子里。这时，寺庙山林一片寂静。偶尔有虫鸣泉响之声划过夜空。微风吹过，寺庙周围的松竹沙沙作响，在这海拔2200米的山坳里，在这深秋的夜里，显得更加萧萧瑟瑟。夜色很黑，看不到寺后和金顶的佛塔，只见满天星汉灿烂。北斗星不知在为谁导航，总是那样乐此不彼，永无声息。我在星空中寻觅，希望发现哪片星云，是那方神圣的净土。看着看着，远处那些斑驳闪耀的银星，渐渐变成了眼前飞舞的银花，不一会儿，这些银花汇成一束束银光，透过我的眼睛，直射到我的心里，照彻了我的全身。我感觉全身通明透亮，天地万物也霎时变白，身心皆无，与万物浑然一体，难分难舍……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又重新看到了浩渺的星河，听到了虫鸣泉声，也感到了凉凉的秋意。这一切与我都是一体，其实根本就没有分开，都是那样的美好而亲切，我意识到：我已经找到了那方净土。那方净土，远在天外，近在心里，土外无心，心外无土。它映现十方，发自本性，心净则土净，心秽则土秽。修行既是去秽存净，如水清月现。此时此刻，我终于领悟了法续师的话：是的，皈依，说白了，就是回归本性。或是返朴归真，或是回归自然。这才是一种人性的回归，是一种觉悟的回归，是一种永恒的回归！此时此刻，我的心里忽然又涌起一种曾经有过的，有如游子见母的那种酸楚的感觉。在人世间奔波这么多年，一切荣辱悲欢，皆如过眼烟云。人，虽身寄红尘，餐食烟火，无法超脱，但为一身主宰的心灵，其实很需要一方净土来栖息、休养和澄滤。……。至此，我好象找到了灵魂的归宿。于是，便坚定了皈依的信心。

我如释重负，回寮房倒头便睡。这一觉，虽然不长，却睡得好甜好香。

早晨，不是打板声把我惊醒，而是小柴把我叫醒的，当我们再去叫老田时，他仍睡意蒙胧。我告诉他该去吃早餐了，他摇摇头，翻了个身，又昏昏睡去了。

我只得与小柴一起去五观堂用餐。昨晚发生了那么多事，各人心里都有数，一路上，谁也不愿意多说话。我先去观音殿找法庄师登了记。这时遇到法妙师，她向我告别，要回牟尼庵去了，并邀请我有时间去看她，我欣然应诺了。

早餐后，在大殿里举行三皈五戒仪式。道兴法师担任授受师并亲自说戒，法静、法严、法续、法悦、法融几个分别担任维那师和鼓乐师。皈依和受戒是分开进行的。原来，除我外，参加皈依的有五人，参加受戒的只有两人，而这两人是以前早就皈依过的。我是三皈五戒同时受。为什么有的人只皈依而不受戒呢？我悄悄问站在旁边的法静师。她说：有的居士担心自己暂时不能持戒，所以现在只皈依，等条件成熟了，再受戒。

我听了，很自信，自信三皈五戒，均能持受。别人感觉很难做到的事，为何我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轻易做到了呢？现在，只是补上一个形式而已。但后来才知道，三皈五戒并非我想象的这样简单，而是有很深的内涵，假如真能完全做到，那也就离成佛不远了。当时只是隐隐感到今天这事，好象早已注定了似的。的确，有时候，有很多缘份，是很难说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