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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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曾丽霞回故乡家里的事儿变化 |
分类: 散文随笔 |
“家”里的事儿
曾丽霞
听说同事朱到草尾出差去了,心里一咯噔,怎么不叫上我呢?
草尾是我的故乡,草尾有我童年的记忆。我一边埋头做事,一边想起那些遥远的事。
“快下来,快下来,我们一起到草尾去”同事朱在楼下喊我,原来朱还没有动身。
“现在交通方便了,去草尾一天打回转,快点快点。”朱在楼下摧助我。
一边是没做完的工作,一边是多年没回的故乡,我有些两难。小时候要好的同学、伙伴已基本离开草尾,或在外地工作或迁往沅江益阳等城市了,现住镇上的居民大多是农村迁进来的,我大概已找不到熟悉的伙伴和我所熟知的事了。再说又是天去天回,太匆忙。
“我还是不去,现在都八点多了,赶到那里吃午饭,吃完午饭回来,一天的时间在车上度过,划不来,我还是再找机会去,在那里多呆两天。”尽管心里惦记着草尾,想到去了在那里停留的时间太短,便推脱道。
“哪里的话,现在到草尾只需一个小时了,轮渡都变成了桥,好快!”
“一个小时?不可能吧,原来可要四个多小时的哟”我质疑。
“四个小时?哈哈,还说是故乡,一点都不关心,老眼光。快快快,别磨憎了。”同事朱越发摧的急。
于是,我邀了姐姐跟着同事朱前往草尾。
车子时而高等级公路,时而白沙大桥,时而茅草街大桥,时而乡村公路,一路风驰电掣,我的心也随着飞奔起来。
童年的往事在脑迹一幕幕闪现,我的故乡,我的伙伴、我的游戏、我的学校、我的老师、我的同学,我的第一次登台表演节目……
我出生在乡下,确切地说是出生在熙福公社民主大队十二生产队的一个茅草屋里,其实离街上也不远,但小时的眼里却感觉好远好远,我是母亲下放农村后出生的。大约在乡下生活了八九年,记得是上小学三年级时转学到草尾镇完小读书的,记忆中离开那里就没有正而八经的回去过。
姐姐似乎看懂了我的心事,提议到我的出生地看看。
三十年过去,物非,人也非了,姐姐有些担心找不到我家茅屋所在地了。
怎能忘记呢?我家是十二队最末尾一户人家,旁边是一大片此起彼伏的隆着凹着的阴森怕人的坟墓,再过去便是十三队,这些已深深刻在了我幼小的心灵深处,永远不可能忘记。
到了草尾,我和姐姐便与同事朱等分头行动。一边走,姐姐一边与我聊起了那些年母亲在农村的艰难岁月。刚下放时,母亲不怎么会干农活,队里安排她记工分,烧开水,一年给队里喂十多头猪。那时的母亲真可谓忙上忙下,忙里忙外了。白天要出工,家里还喂了四头猪,两头猪上交任务,两头猪杀后补贴家用,还要种菜、带孩子、洗衣服、做饭,常常前头厨房里面烧火,后面猪圈里喂猪,前屋孩子哭,后屋猪罗罗叫。到了晚上就帮邻里乡亲做衣服、缝缝补补来换得工分,那时母亲的工分比正劳力的工分都多。即便这样我们的生活还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于是姐姐哥哥也跟着捡猪粪、砍柴、种菜、拾稻穗、上树拾蝉壳卖钱,挑着种的小菜到草尾街上去卖等等。有一次母亲带着姐姐哥哥担着小菜到草尾街上去卖,因为家里没用钟表,到街上时一看饭店门口挂着的钟还指着转钟一点,没有办法,三娘崽只好相互偎依着在街头度过一个寒冷的夜晚。家里穷,我们吃过野草粑粑、吃过野草根子,有一次全家人吃了几天用苎麻籽做的粑粑后,一家人上呕下泻……
往事不堪回首。
我们坐着漫漫游,不知不觉便到了通向茅屋小路的外闸口,路还是那条路,河道却已变成了水巷,清澈的河流已成了混浊的灰黑色泥汤。偶尔也能见着路边架着的扳鱼的罾,只是恐怕不能扳鱼了,因为这罾好像伸到了水巷的对面。我一个一个的数着房屋,茅屋都已换成了红砖红瓦的楼房,屋前都有一个大的水泥坪,好多人家喂了狗,我是不怕狗的,尽管有些狗昂着个嘴巴汪汪地叫。为了认准“家”的方位,我们从小路插进这些房屋的前面,又一个一个的审视起来,那一大片坟地呢?在哪里?
找到了!坟地就在脚下,这时从旁边屋里走出来一个老大妈:“你们找谁呀?”
“哎哟,这不是王大妈吗?您有一对双胞胎女儿,是不是?”姐姐像是认出了迎面来的老大妈。
“是啊,是啊,你们是谁?怎么知道我有双胞胎女儿的?”大妈有点疑虑。
我赶紧在脑子搜索有没有与大妈像样的人,“哦,知道了,知道了,您是大雨小雨的妈妈。”我终于认出来了。
老人八十岁了,却挺精神,也很客气,赶紧从屋里搬出凳子叫我们坐,又拿出水果瓜子要我们吃,看老人家一脸喜色,便知道老人很幸福,老人给我们说起了大雨小雨,说两个女儿还有满儿子都家庭幸福,都起了楼房,大雨家买了拖拉机,小雨在街上开了一个大餐馆,屋里什么都有,电视机是那种贴在墙上的扁扁的电视机,外孙孙儿都是大学生。
“好像您家原来的房子不是这样横着建的,是竖着建的吧”姐姐一边用手比划着,一边问。
“哎呀,那叫什么房子呀,丑死了丑死了。” 老人一说起原来的房子连忙双手遮住脸,让人感觉旧房子真的很丑似的。
“你们看咯,那个就是你家的房子”老人岔开话题,指着旁边的房子说道。这是一个两层的红砖红瓦的楼房,装饰较考究。看来王大妈是个乐观派,一个向上的人,遇事总会向前看,向好的方面看,不愿总纠缠在过去,纠缠在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里。
“我家旁边原来不是还有赖大妈一家吗?”姐姐问。
“是啊,赖大妈过世得早,只有她没享到福,不过她的儿女现在都搞得好,搬到草尾街上住去了,这一块空地就是他们家的地基。”王大妈告诉我们。
告别王大妈,来到“家”门口,掏出相机给“家”拍起片子来,“你们干什么呢?小心狗咬人呢”
“家”里走出一个七十来岁的和蔼老人,大约跟母亲差不多年纪,正挑着一担小木桶往外走。听说我们的来历后,邀我们到家里坐坐,看时间不多,又觉着大妈有事出门,于是没有进门,而是和大妈边走边聊起来。
“你妈妈真是个好人,特别贤惠,特别善良,特别能干,又特别舍得帮忙。早几年经常来这里走一走,看一看,还总是叮嘱我不要把房子给买了,说这是一块宝地。你别说,这地方也真是好哩,前一户住这里的人家,小儿子在美国,大儿子长沙,老人在美国住了一些日子,现住在长沙。不过现在的人好像都过上了好生活,都很幸福。”大妈乐呵呵的给我们说。
尽管我家没有出大人物,也没有富得流油,但母亲对旧屋却感情深厚,对这一块土地感情深厚,对这里的邻里乡亲感情深厚,老人家忘记了过去的艰难往事,忘记了过去的辛酸苦辣,记住了这里所有美好的东西。
“您这是干什么去呢?”看大妈一个乐天派神气,我问道。
“我呀,家里喂了两头猪,对面小餐馆要我去打猪馊,儿女们都不要我喂猪了,儿子买了车,在跑运输,女儿当老师,孙子也上大学了。但我总觉得做点事心里踏实,每天挑一担猪馊走一趟路,锻炼身体一样,舒服,儿女们便随了我。”
正着说,谁的手机响了,先以为是姐姐的,一看姐姐没反应,倒是望着我,再一看,大妈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又乐呵呵地和谁说起话来。我和姐相视一瞥,心领神会。你看,我“家”的大妈好韵味咯,担着猪馊拿着手机和人家聊天。生活真是越来越滋润,越来越科技,越来越幸福啊。
你瞧,俺"家"大妈好韵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