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读达尔文再读圣经
(2024-03-25 07:5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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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
先读达尔文再读圣经
上帝:我创造了天地万物,人类是其中我最得意的杰作;我创造了宇宙,而地球是宇宙的中心。教廷:上帝是万能的。哥白尼:不对,经过我的观察和计算,发现地球不是宇宙的中心,太阳才是,我要提出日心说。教廷:你敢就弄死你。哥白尼:我现在不敢,等我快死的时候再提出来。布鲁诺:哥白尼太胆小,让我来宣传日心说。宇宙是无限的,上帝并不存在,教会都是傻叉。教廷:布鲁诺宣传异端邪说,以主的名义烧死他。拉马克:现存的生物是通过用进废退、获得性遗传的方式进化来的。
达尔文:不对,现存的生物是通过缓慢变异、自然选择进化而来的,其中人类是由猿猴进化而来的,并非上帝创造。教廷:怀疑上帝的存在,罪大恶极,烧死你们。科学家:追求真理无罪。教廷:无语。
尼采说:上帝死了。上帝:无语。道金斯:基因是自私的,人只不过是基因的载体,活着唯一的目的就是把基因传下去。整个人类:无语。
凯文凯利:科技是个生命体,人类的任务就是完善这个生命体,等这个生命体成熟了,人类命运堪忧。唐长老:无语。
《圣经》记载,万物开始之前,宇宙是无边无际的混沌,只有上帝在其中闲逛。上帝不满于此,于是花了五天时间,在一片虚无中创造了地球和星辰日月,再在地球上创造山川草木,鱼虫鸟兽。第六天,上帝捏土造人,照着自己的样子创造了人类。上帝看着天地万物生生不息,他造的人又俊美健壮,很高兴,决定把第七天作为休息的日子。多么美好的神话,多么伟大的上帝。
曾有一段漫长的岁月,人类自以为是上帝最美的杰作,是上帝最关爱的子民,是统御万物的万物灵长;而地球是宇宙的中心,整个宇宙都要环绕着地球转动,星辰日月只不过是上帝制造出来改善人类生活的,让人类在夜间仰望天空时不至于无聊乏味。呵!这是多么美滋滋的事情!现在人若还用这套说法来解释世间万物的存在,难免会被取笑为无知,然而在几百年前,甚至就在一百年前,依然是种大行其道的思想。乃至那些科学前辈们在提出真知时,困难重重,甚至遭到非人的迫害。
人类从愚昧中走出的岁月并不太久,那是自然科学发展起来之后的事情。自然科学的发展是艰难的,也是残酷的,一方面无情地撕毁人类作为“上帝之子”的尊严,另一方面将科学理性之刀一刀刀插在上帝身上,将之送往死亡。
十八世纪,是科学被宗教打压得最惨烈的世纪。十九世纪,是科学和宗教斗得最热烈的的世纪。十九世纪末,尼采说:上帝死了。
哥白尼的智慧和布鲁诺的勇敢。首先往上帝身上插第一刀的是哥白尼和布鲁诺。在哥白尼之前,人们认为地球是宇宙中心,地球不动,而所有星体包括太阳都围绕着地球转动,这就是著名的“地心说”。地心说最初由古希腊学者欧多克斯提出,经亚里士多德、托勒密进一步发展而逐渐建立和完善起来的,这就是古希腊天文学的核心理论,是近两千年来解释天体运行的不二理论。
1496年,23岁的哥白尼来到文艺复兴的策源地意大利,师从天文学家德·诺瓦拉,哥白尼学会了天文观测技术和古希腊天文理论。但哥白尼发现,他自己观测到的结果与古希腊天文理论中的地心说矛盾,后经过反复观测验证,哥白尼坚定地相信地心说是错误的。
按理说,哥白尼有了颠覆性的发现,将革新整个天文学理论,应该兴奋加激动,但事实上这个发现很让哥白尼蛋疼。地心说刚好验证了《圣经》中上帝创世纪的说法,一千多年来一直被教廷视为证明上帝存在最有力的理论之一。倘若哥白尼贸然提出日心说,毫无疑问,教廷会以否定上帝之名对其实行宗教迫害,后来的布鲁诺之死便证明了这点。
哥白尼在40岁左右时提出日心说,但基本藏着掖着,只是私底下向其朋友和学生讲述这个伟大的发现。好不容易有这么伟大的发现,哥白尼自然不愿意将日心说永远按下不表,又害怕受到宗教迫害,于是日心说成了哥白尼的一块心病。最终在其朋友和学生的鼓励下,哥白尼才在晚年整理出《天体运行论》一书出版。1542年6月,《天体运行论》开始排印,1543年5月24日,生命最后一刻的哥白尼因脑溢血而双目失明,却依然苦苦挺着,终于等到《天体运行论》的样书送到他手里,他摸了摸封面,便与世长辞了。
哥白尼的《天体运行论》正确地论述了地球绕其轴心自转,月亮绕地球运转,地球和其他所有行星都绕太阳运转的事实。尽管哥白尼的理论依然有所偏差,但已经是一个了不起的进步,开普勒正是在这个理论的基础之上,对行星运动做更为准确的观察,最终推导出了星体运行的正确规律。
日心说在十七世纪得以风行,替代地心说,在科学界引起波澜,科学殉道者布鲁诺功不可没。
与哥白尼的胆怯不同,布鲁诺对真理的追求像个勇士,无所畏惧。于1583年,布鲁诺为了增强宣传效果,专门跑到英国去,批判经院哲学和神学,反对地心说,宣传日心说。终于引起教廷的恐惧和仇恨。1600年,布鲁诺被宗教裁判所判为“异端”,在罗马鲜花广场烧成了烤肉。尽管布鲁诺身死殉道,却让日心说深入人心,首次动摇了宗教对科学的钳制,对科学发展的贡献非同小可。
布鲁诺进一步丰富和发展了日心说。他在其著作《论无限宇宙及世界》中,提出了宇宙无限的思想,他认为宇宙是统一的,物质的,无限和永恒的。在太阳系之外还有无数的天体世界。人类看到的只是无限宇宙中极为渺小的一部分,地球只不过是无限宇宙中一粒小小的尘埃。这不但否定了地心说,把地球和人类描绘地前所未有的渺小,这几乎完全颠覆了传统的思想,意味着《圣经》中描绘的上帝可能只是一个虚构的存在。
日心说后来被证实是比地心说更为可靠的理论,教廷的权威受到了挑战,人们对宗教开始有了理性认识,渐渐意识到科学的发展应该排除宗教因素的干扰。1795年,地质学家赫顿在其《地球理论》中,为地理学制定了一个大的原则,在地质研究中坚决摒除超自然因素的干扰,其他的学科在这点也渐渐得到了共识,尽管有些一直到二十世纪才成功做到这点。
拉马克的用进废退和达尔文的自然选择。往上帝身上插第二刀同为现代生物学奠基人的拉马克和达尔文。在进化论提出之前,占据生物学主导位置的是自然神学派。自然神学派相信上帝,认为自然界乃上帝所造。为了让创世说更具说服力,自然神学派提出了“钟表匠理论”,大意说世界上再精巧的钟都有一个设计者,同样的道理,美妙的大自然不可能凭空诞生,肯定是被设计出来的,而能设计大自然的只有上帝。自然神学派不但相信上帝的存在,而且坚信大自然中所有的生物,自上帝被创造出来后就一成不变的,这就是著名的生物不变论。
自然神学派当时具有相当大的影响力,连牛顿,波义耳,法布尔这样的大科学家都是自然神学派培养出来的,所以不能否定自然神学派的历史价值,只是其坚信上帝创世说,就表示必定要被碾在科学前进的车轮之下。
首先出手的是拉马克,提出生物通过用进废退、获得性遗传的方式定向改变性状来适应环境的生物进化学说。拉马克举了长颈鹿为例,长颈鹿祖先的脖子是短的,它们像牛羊那样吃低处的草和枝叶,后来低处的食物不够吃了,长颈鹿的祖先们为了不被饿死,必须伸长脖子获取高处的食物,长此以往,长颈鹿的脖子慢慢变长了,这就是“用进废退”;长颈鹿长脖子的性状又可以遗传给下一代,这就是“获得性遗传”,故而长颈鹿的脖子世世代代变长,就长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拉马克的生物进化学说表明生物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发生适应性变化,直接否定了自然神学派的生物不变论,间接对上帝表示了怀疑。拉马克的生物进化学说在其死后很久才造成影响,很大原因是自然神学派学者的打压和攻击。
其实拉马克只是试图说明生物并非一成不变的,并没从根本上否认上帝创世说。人依然可以乐滋滋地以为自己是上帝得意的杰作。1859年,一本书的出现,撕毁了人类最后的幻想,也给了上帝致命一击,那就是达尔文的《物种起源》,更令当时的人绝望的是,这本书提出了万物同源的思想,往远了推,人类和毛毛虫有着共同的祖先,往进了推,猴子和人类由着共同的祖先,人类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荡然无存,这是人们一时不能接受的。
达尔文在1831年登上贝格尔号,本来只是替船长罗伊航途解闷的陪行角色,谁也不会想到,他在五年的航程里收集了全世界各地的生物标本,为其后来提出“自然选择”的进化论备足了基础材料。后来达尔文的相对论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当年的贝格尔号船长罗伊,一个虔诚的基督徒,因自己将达尔文带上贝格尔号,自觉有愧于上帝,在深深的罪恶感中割断了自己的喉咙。
1836年结束随贝格尔的航程时,达尔文心中已经有了进化论的蓝图,却一直到1859年才公开提出进化论,如果不是中途插进一个华莱士,恐怕达尔文也会学哥白尼,等快死的时候再公开提出进化论。为什么达尔文久久不提出进化论?一方面进化论学说太超前,恐怕能接受的人不多,达尔文想多花时间寻找充足的能支持其进化论的证据;另一方面达尔文深知这个理论在源头上否定上帝的存在,动摇了教廷的根本,必定受到教廷的打压和教徒的群攻,达尔文对此心怀忌惮;事实也是自《物种起源》发表以来,达尔文就被四面八方的批评和诘问搞得心力交瘁,尽管进化论给他带来了空前的名誉,也让他的生活不得安宁。
达尔文的进化论一刀把上帝砍倒,上帝从此再也没有站起来过,尽管无数教徒前赴后继试图挽回局面,最终都无功而返。
进化论的影响力是惊人的,不但在生物学这个领域有着开天辟地的作用,在哲学,心理学,社会学,政治学等领域都影响巨大,皆源于进化论让人类认识提升了一个台阶,看清宗教本质,而开始摆脱了在科学研究上对上帝的依赖。
事实正是,在生物学的发展中,达尔文的进化论只是生物学新纪元的一个开端,在达尔文之后,后进的生物学家对达尔文的进化论不断做了改进,先是出现了新达尔文主义,后又出现了综合进化论。达尔文支持者和拉马克支持者吵,进化论支持者和非进化论支持者吵,进化论内部不同流派之间吵。期间相继登场的大师之多,蔚为可观,先是出现了华莱士,赫胥黎,古尔德,斯宾塞,威斯曼等,后又出现爱德华兹,道金斯,本村资生等。这些人都才艺超群,就进化论的发展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可谓热闹至极,可惜篇幅有限,这里无法一一展现,有兴趣的朋友可找来《一本书读懂进化论》来看,理论之争,口舌之辨,精彩之至。
尽管在后来的科学家之间的理论之争中,不乏有人使用卑劣的手段,但基本已经是科学与科学之间的争辩,再无宗教插足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