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耕度暮秋》陶渊明厌世为何千古流芳
(2022-06-11 14:26:56)
标签:
文学/原创 |
《笔耕度暮秋》
陶渊明厌世 为何千古流芳
先读陶渊明的桃花源记: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
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彷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 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著,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见渔人,乃大惊,问所从来,具答之。便要还家,设酒杀鸡作食。村中闻有此人,咸来问讯。自云先世避秦时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不复出焉,遂与外人间隔。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此人一一为具言所闻,皆叹惋。余人各复延至其家,皆出酒食。停数日,辞去。此中人语云:“不足为外人道也。”
既出,得其船,便扶向路,处处志之。及郡下,诣太守,说如此。太守即遣人随其往,寻向所志,遂迷不复得路。
南阳刘子骥,高尚士也,闻之,欣然规往。未果,寻病终。后遂无问津者。
这是作者陶渊明所写《桃花源诗》前面的一篇小序。这篇文章已经选入中学课本,可是现在所谓的官方正式的解读是:“文章描绘了一个既无剥削、又无压迫、人人劳动、生活安宁、环境优美的理想社会。通过它,表现了作者对现实社会的批判和对这种美好生活的向往,同时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广大人民的意愿。”
这样的解读表面上看似很合理,其实作者陶渊明想要表达的不只是社会批判这一主题,他要表达的应该是一种“乐”的境界。就文本而言,“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作者知不是借现实的事情来表达,自己悟道的真实感受。“自云先世避秦时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不复出焉,遂与外人间隔……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此人一一为具言所闻,皆叹惋。”此句何解?其实很简单,就是不世俗之事所困,必然能达到此境界。后来渔人出了桃花源,报于太守,为何寻不到?渔人世俗物染重,而没有守住此境界而已,作者怕后人误解他的原义,特写一高士:“南阳刘子骥,高尚士也,闻之,欣然规往。未果,寻病终。后遂无问津者。”即便是当时的世面上所称的高士都很达不到此境界。为何这样说?
再来看看陶渊明写的《桃花源诗》原诗兹列于下:“嬴氏乱天纪,贤者避其世。黄绮之商山,伊人亦云逝。往迹浸复湮,来径遂芜废。相命肆农耕,日入从所憩。桑竹垂余荫,菽稷随时艺。春蚕收长丝,秋熟靡王税。荒路暧交通,鸡犬互鸣吠。俎豆犹古法,衣裳无新制。童孺纵行歌,斑白欢游诣。草荣识节和,木衰知风厉。虽无纪历志,四时自成岁。怡然有余乐,于何劳智慧!奇踪隐五百,一朝敞神界。谆薄既异源,旋复还幽蔽。借问游方士,焉测尘嚣外?愿言蹑轻风,高举寻吾契。”
此诗,很显然就是在此种境界中所写下的,历史上有没有这样的悟道诗呢?回答是有的,比如朱熹的《观书有感》:“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河水来。”
又有《泛舟》:“昨夜江边春水生,艨艟巨舰一毛轻。向来枉费推移力,此日中流自在行!”然而作者只是在此种“乐”境界来回徘徊,不时还会倒退,还不能守住的真实状态。
如何得出这样的理解?观古代,尤其是儒学,所讲的就是一种修身。从这个方面来说,也能反映出,当时社会黑暗,因为作者修身已经很高了,却不得重用。当然原因非常多,作者所生活的年代是大乱的魏晋南北朝,而此篇精美的小短文创作于永初二年(公元421年),即是宋武帝刘裕弑君篡位的第二年。
然而此时的陶渊明归隐田园已经十六年。所以当时的作者不可能在想到去批判黑暗社会现实,当然作者在“乐”境界中的表达,必然和当时战乱的社会相背离的,否则就不是悟道。
查一下陶渊明的家世,祖辈父辈是做太守的,所以在当时,家境早就衰败成寒门之士,相当陶渊明年轻时有“大济与苍生”之志向,但是他生活的时代正式社会动荡不安,军阀混战,统治者加深对人民的剥削和压迫,陶渊明的志向当然就很难实现了,虽然隐居,但也关心国家政事,当然看到刘裕的作为,陶渊明必然会对政治更加不满,然后写下的此手诗。
这是从现实的历史层面来说的,但如果就文本,加之儒学的传承,所写的美景,亦不是不可能士这样一种悟道的境界,而此种境界,正是“孔颜之乐”的境界,因为从陶渊明是一个隐者的角度来看,生活必然会很贫困,农耕一辈子,必然如颜回“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然而陶渊明不如颜回在于“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其余则日月至焉而已矣。”颜回不违仁,时常是在“仁”的境界里面,固然不是不会走出“桃花源”。
然而在此种境界之下,必然能写出很高超的艺术,手法必然也会非常高明,全文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写,渔人想要进入“桃花源”的曲折情景,然而,要进入这样的境界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第二部分是写渔人进入“桃花源”里的真实感受,第三部分,写的是渔人离开了“桃花源”,没有守住,功利心太重,而不能守。所用的艺术手法是静动虚实相结合,当然用词必定精到。
比起陶渊明,曾祖陶侃的知名度实在略逊一筹,但对于东晋王朝来说,陶侃的重要性却远远超过陶渊明。
陶侃,字士行,溪族,原籍东晋鄱阳郡(今江西波阳县东北)人。出身“寒门”,社会地位低下,少年时丧父,家境清贫,与母亲湛氏相依为命。湛氏对陶侃管教很严,为了儿子出人头地,可谓煞费苦心。
有一次,同郡举人范逵遇大雪,刚好寄居在陶侃家,如何招待贵客,陶侃一筹莫展。这时,陶母剪掉头发换成钱。不仅如此,陶母还揭床铺,将御寒的稻草搬来喂范逵的马。范逵没有白吃白喝,特地向庐江太守张夔推荐了陶侃,并称赞其母是多么的贤德,有这样的母亲,儿子绝对出色。
就这样,陶侃被召为督邮,即代表太守巡行属县的小官。随后不久,陶侃又被张夔举为孝廉。靠这种身份,公元296年,陶侃来到洛阳,开始找机会认识上流社会。但是,陶侃的身份和容貌使得他的求职过程极为艰辛。陶侃意识到,唯有投靠世族,才能在官场上站住脚。为此,他特地去求见司空张华,但张华却非常疏远他。陶侃倒也非常有耐心,多次求见,终于得到了张华的垂青,做了郎中。
在洛阳待了五六年,陶侃依然毫无作为,而西晋的内乱愈演愈烈。洛阳内外已成为兵家必争之地,江东贵族纷纷返家避乱。此时的陶侃认识到,在洛阳的这种门阀政治下,他是难于出人头地的,必须到新的地方寻求发展。此时恰好在别人的推荐下,陶侃补任武冈(荆州南部)县令。这算是一个小有职权的官职,虽然陶侃已经四十多岁了。
若非战争,陶侃很可能永无出头之日,非常态的年代就要用非常规的手段脱颖而出。陶侃在镇压张昌起义军的过程中表现出非凡的军事才华。荆州刺史刘弘也十分欣赏陶侃的能力,认为他将会继承自己的伟业。果不出刘弘所料,因为镇压张昌起义有功,陶侃被封为东乡侯,食邑千户。公元313年(建兴元年)便当上了荆州刺史,真成了刘弘的继任者。
平定了大大小小的叛乱,陶侃逐渐进入东晋王朝的政治核心。但是满朝文武,像他这样靠自我奋斗出身的人实在太少了,不是姓谢就是姓王,都是权臣贵族。陶侃必须在变幻莫测的政治风云中,既维护自身安全,同时一展抱负。“墙头草,随风倒”,虽然形容陶侃有点不堪,但在当时,对陶侃这样一个没有贵族出身的高级将领而言,却是非常重要。
最初,陶侃与一个权臣华轶关系不错,侄子陶臻还当了华轶的参军。但随着华轶与司马睿矛盾越来越尖锐,陶侃也有所变化,最后终于背弃了华轶,后者兵败被杀,陶侃也官升龙骧将军、武昌太守。尽管这有违忠义,但在当时,司马睿是贵族,地位高于华轶,时人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陶侃与贵族王敦的关系更是一波三折,恩怨夹杂。是王敦发现并任用陶侃,但也对陶侃的屡立战功感到特别不安,屡次起了杀心。幸亏陶侃与周访有姻亲关系,后者的权力亦不能忽视,王敦才改变主意。这在陶侃的政治生涯中无疑是非常惊险的一次经历,连夜逃出的陶侃见到周访,一向严谨的他也不免放声大哭,说:“如果不是你支持我,我早就不行了。”
世族们不会允许一个寒门总揽东晋朝权的。陶侃明白自身处境,做任何事情总不能完全放手,当然更不敢轻易侵犯世族权益。但这种小心谨慎为陶侃赢得了一个风光的晚年,当其他争权夺利的贵族或死或贬,黯然退场时,陶侃以七十六岁的高龄善终,并得无数追赠,不能不说是个奇迹。当然,从他最初的奋斗,在军中四十一年,冲破门阀政治,当上东晋炙手可热的荆州刺史,成为一代名将,整个人生即是一部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