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欲苦参禅》王维诗的禅趣美
(2022-03-20 08:2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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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欲苦参禅》
王维诗的禅趣美
王维是盛唐时代文化全面高涨的历史条件下所产生的一位多才多艺的作家、诗人。他精通音律,早年曾为太乐丞;书法上擅长草、隶,绘画才能尤为突出,后人甚至推许他为南宋画派之祖。王维自幼受佛教的熏陶,有着深厚的佛教信仰。王维早年对禅宗北禅宗虔诚修习,中年之后又受南宗禅的影响,过着焚香打坐的禅修生活,他将禅的修习体验与感悟引入诗中,形成了王维诗的禅趣与空静之美。
王维的诗歌,尤是他的田园山水诗,的确写得很美,以至早就有“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美誉。在这些作品中,有许多诗也的确含有“禅”。这种“禅”的体现形式是怎样一种情况呢?人们已有许多分析,但总体看来,可以分为两大类。
王维诗作的“澄澈精致”、“浑厚闲雅”的艺术特色正得力于他的禅学修养,不仅创造了意境,而且从意境的空灵向禅境的空幻发展。尤其对王维诗歌创作的研究,不能忽视禅学的深刻影响。禅意渗透,使是在他后期的诗歌中,表现禅趣佛理成为主要内容之一。王维以他对佛教的虔敬、热忱以及他那些充满禅趣的诗歌,赢得了“诗佛”的称誉。
王维自小便受到家庭信仰的熏陶与影响“, 弟兄俱奉佛”。王维的家庭充满了浓郁的佛教气氛,母亲崔氏是虔诚的佛教徒。王维的名和字合起来是佛经中一位著名的居士“维摩诘”。他生活在佛教极盛的时期,特别是禅意,正处在勃兴与发展的阶段。在唐代佛教的各个流派中,王维信仰的是禅宗。禅宗的兴盛开始于初唐时期的弘忍。弘忍死后,禅宗分为南北两派。以弘忍的上座弟子神秀为代表的北宗,得到武则天的重视。神秀应召入都,尊为“国师”。
开元十三年,普寂由洛阳移居长安“, 王公大人,竟来礼谒”。宗的优势一直继续到开元、天宝年间。弘忍的的另一弟子慧能在岭南创南宗。他弟子神会开始到北方传布南宗教旨,掀起南北宗的争论。神会很有活动能力,在他推动下,南宗取代北宗而占据禅宗的统治地位。
王维一生习禅,与南北两宗都有很的关系。他写过一篇《为舜门者黎谢御题大照和尚塔额表》。大照是普寂谥号。维又曾应南宗首领神会之托为南宗创始人慧能撰写碑名,即《能禅师碑》,这是最传述这位南北宗创始人思想的可靠文献。由此可见他深得南宗的器重。禅宗的理心是佛说,禅宗认为,佛性就是人的本心。慧能“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的著名断语,清楚地显露了这一认识特征。
禅宗理论不是注重于探讨客观世界,而多地表现自心的倾向。发展出一套“明心见性”、“顿悟成佛”的学说,在理论上、实践上都进一步与中国传统学术和士大夫生活习性相调和。在这种情况下,禅悟观念和禅宗也就深刻影响于文学。
王维以禅宗强调“对境无心”、“无住为本”,也就是对一切境遇不生忧喜悲乐之情,不尘不染,心念不起的态度来对待人世社会的一切,使自己有一种境,进而把这种心境融入自己的诗中,使诗歌显耀出禅光佛影。
王维诗中的禅意,集中体现为空与寂的的境界。在人世间难以找到好境界,便寄于空山寂林。由这种境界引发出“禅悦”,即由于悟得禅趣而体验到的那种内心怡悦的心情。
《鹿柴》所写的完全是一种空明寂静的意境:空山里静寂无人,只能听到人语的回响,那回响仿佛来自天边。林深幽暗,一抹残阳透过密林射在青苔上,这点亮色使深林与青苔的幽暗愈发深重,更衬托出空山的寂静之深。这正是王维所追求的那种远离尘嚣、空而又寂的境界。
再如《鸟鸣涧》这首诗是写空山静夜,读之身世两忘,万念皆寂。《鸟鸣涧》以动态托静态。“空”并不空无一物,“静”也不是死寂无声。桂花轻轻飞落,山鸟尺鸣惋啭,更显出春涧的幽深。这是灵动的静氛,传出了不着一物空静心境,似乎寓托了作者对佛教寂灭思想的信仰。这首诗艺术地表现了“不悲生死,不永寂灭”的“无生”禅理。
佛家讲坐禅,即静坐澄心,让心体处于寂灭的虚空状态,这能使个人内心的纯意识转化为直觉状态,产生万物一体的感受。这种以禅入定的心灵状态,对王维山水诗的影响极大。他习惯于把宁静的自然作为凝思观照而息心静虑的对象,从而使山水诗的创作别具慧眼,由图貌而求形似进入到“搜求于象,心入于境;神会于物,因心而得”的意境创造,通过诗境来表达禅境。
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
这首诗意在极写隐居终南山之闲适怡乐,随遇而安之情。第一联叙述自己中年以后就厌恶世俗而信奉佛教。第二联写诗人的兴致和欣赏美景时的乐趣。第三联写心境闲适,随意而行,自由自在。最后一联进一步写出悠闲自得的心情。“偶然”遇“林叟”,便“谈笑”“无还期”了,写出了诗人淡逸的天性和超然物外的风采。对句既纯属自然,又含隐哲理。凝炼至此,实乃不易。
王维晚年归隐,确已达到“心静如空”的忘我境界。由于他生性好静而自甘寂寞,他能把独来独往的生活写得很美,如他的《酬张少府》诗:
晚年惟好静,万事不关心。自顾无长策,空知返旧林。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君问穷通理,渔歌入浦深。
诗写在寂静的山林中,与山月松风为伴,不仅没有孤独之感,反而流露出自得与闲适。王维著名的《辋川集》二十首,将其自感寂寞的山水情怀表露得极其透彻。比如其中的《鹿柴》: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影入深林,复照青苔上,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从这些诗中,我们能真切感受到一片完全摆脱尘世之累的宁静心情,欣赏到在寂寞时方能体察到的隐含自然生机的空静之美。
由于王维将禅宗思想引入诗中,不仅丰富了其诗歌的禅趣和空静之美,从而使他的诗歌在盛唐诗坛上别具一格,并因此赢得“诗佛”的美誉,而且对后世的文学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王维的田园、山水诗歌常常能够与绘画的空间意象相互呼应,诗文极具画面感,而绘画作品又常常能呼应其诗意情思。他留存下来的诗篇近400 首,如《山居秋瞑》《终南山》等,诗风清新自然,描绘雨后深山、寺院等的幽邃景致,写景之余更流露出闲逸萧散的生活情趣,后代学者亦称其为“诗佛”。
在中国传统美学中,对“意境”的追求是一个十分重要的范畴,亦是中国古代画论中品评作品格调的重要标准。王维之所以能立于文人画之祖的地位,正是因为他作品展现出的空灵淡远的视觉趣味,以及由这种趣味营造出的静谧淡泊的意境之美。如他在居辋川别墅期间所作五言律诗《辋川闲居赠裴秀才迪》:“寒山转苍翠,秋水日潺湲。倚杖柴门外,临风听暮蝉。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复值接舆醉,狂歌五柳前。”正可与其《辋川图》中的景象相映成趣。
《终南别业》:“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将自然界的生机乐趣一一描绘,不仅展现了云淡风轻的景色,更流露出一种随遇而安、顺其自然的禅意。
另外一些名篇名句,《鹿柴》中的“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声”,《山居秋暝》中的“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鸟鸣涧》中的“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等,皆充满了空灵之感。另一方面,我们可以看到在王维笔下经常出现的“空山”景象,实际上是在为“人”的活动埋下伏笔。这些诗句里,无论是“看不见的人”,还是“避于一隅静观风景的人”,在某种意义上都是“在场”的,人与景是相互交融的。
其次,就绘画技法而言,王维曾跟随享有“画圣”之誉的吴道子学习,吴氏“笔不周而意周”的疏体风格多少都会给他一些影响。另外李思训的技法也为王维吸收借鉴,融众家之长而开新局面。他将单纯的水、墨材料用于山水画表现,形成雅致、淡远的水墨画风,与其“空灵”的诗风如出一辙。
王维的山水诗以及与其相呼应的山水画,在历代理论家那里都获得推崇。他的诗画崇尚写意精神,追求韵味、情感和空寂悠远的艺术境界,尤其受人称道。作为享有“文人画始祖”地位的王维,以水墨写山水,其艺术魅力不仅在于那富有独创性的水墨渲染技法,更来源于其画面表现出来的空寂意境,及其“字字入禅,笔笔入禅”的功力。“禅味”“禅境”实乃王维绘画的一大艺术特色。
王维生活的盛唐阶段,中国的佛学已经由道佛合流、禅宗勃兴而发展到全面成熟的阶段,理论体系已然完备,高僧辈出、佛教鼎盛,南禅的核心思想已经相当成熟;同时,在士大夫之间也流传着很强的信佛风气,参禅成了一种流行的生活方式,尤其对被贬的士人而言,参禅独居正合其避世的心境。甚至有人专门营建了禅居,以供礼佛习禅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