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哥的病友

-秋叶子-

2022年的这个春天，因为涛哥的一场毫无预兆的病，我陪着他在医院了十多天。说毫无预兆，是因为我在昌乐小城上班，周一回了学校，周三接到涛哥的电话。等我从学校匆匆忙忙去到医院的时候，婆婆已经陪着办好了住院。从神经外六科的狭窄的门那里，我换出了婆婆，开启了十多天的陪护。

疫情之后的医院，就实行了重症两个陪护，轻症一个陪护的原则了，不能探望，不能多人陪护，医院的病房楼也就没有以前那样的拥挤杂乱。因为疫情，住院之前都要做核酸，结果没出之前的第一天都在新病房楼7楼最东头的那个叫做中转病房的。只有两张病床，涛哥住下的时候只有他自己，傍晚住进了一位昌邑的伊姓大叔，听他和陪床的对话，知道陪床的是女婿。

第二天，我们从2号病床转到了另一个病房的12床。那是一个三位病号的病房，涛哥是靠门靠卫生间的那个位置，门外就是护士站，很方便。13床有人，14床是在涛哥进入到这个病房的半天之后住进去的，是我们中转同病房的那个伊姓大叔。

【13号病床】

去到病房两天，13号病床的帘子一直是拉着的，病号不说话。陪床的好像跟我们年龄差不多。当时因为涛哥还需要各种护理，我也没有任何的心情跟别人搭话。

在每次护士挂点滴都要确认的话里知道，13号病床是位陶姓大姐，比我们大不了几岁，到了同一病房的第三天，我们陪护也都熟悉起来，得知陶姓大姐是在老家临朐脑出血昏迷后，直接来的潍坊人民医院。她的丈夫张大哥说当时他打了110在前面开道，他自己开车往潍坊跑，同时也打了人民医院的120接，在半路把昏迷的妻子转移到120急救车上救护的。

我们去到同一病房的时候，陶姓大姐已经做完手术一周多，但是恢复很缓慢。后来也慢慢好起来，帘子渐渐拉开，身上的各种管子开始撤除，她也慢慢开始坐，开始下床，开始出病房走走，开始和我说话。每次我看她，她眼睛大大的，眼神总是呆呆的。

陶大姐的丈夫姓张，一直是张大哥和他的姐姐在陪床。因为是相邻的病床，所以那几天我们会有时候帮忙推车去做CT，有时候帮忙叫护士，有时候也分享吃的喝的，慢慢熟络起来。

陪床的张大姐在跟我分享她家的花草绿植的时候，我看到了她家墙上是我熟悉的书法家的字，一问，我们竟然有共同的朋友，也就感觉更像朋友了。

张姓大哥在老家临朐开饭店，特别喜欢侍弄花草，我们相约病号们都康复了之后，我要带着涛哥去临朐他们的饭店看他养的花草绿植。

我是真想到时候带着涛哥去临朐，看看一个人不应该光知道忙碌，要看看生活到底是什么。

【14号病床】

忘了是到新病房的第几天，伊姓大叔被告知要交10万元的手术押金。忽然就感觉伊姓大叔一下子蔫了下去，全然没有了前几天的说笑。之前一直在给我们分享他的雕刻，根雕核雕之类，还让我们关注他的抖音。闲的时候，一直在反反复复的唠叨，说是他在老家的时候以为是颈椎病，就是颈椎不舒服，到了医院怎么就成了脑出血。

那一天的时间，伊大叔和女婿一直在给家人打电话。大叔跟我们说，他兄弟姊妹一共七个，从他们的话中知道，伊大叔还有个儿子，但是每次伊大叔说起儿子来总是说什么不用不用他来，也一直不见伊大叔的女儿来替换陪护。

那一天，伊大叔很忙碌，又很心情不好。他给家里的哥哥弟弟打电话的时候，手机一直是用着扬声，他女婿拿着电话，他跟电话那头的人对话。哥哥弟弟都是一样的支支吾吾，不提钱的事儿，只说你问问明白人应该怎样，俺们都不懂，你自己觉得能做手术就做手术云云。

我清晰的记得他给妹妹打电话的时候，那头是坚定的语气说：你别管别的，还是命重要！我先给你转过去两万，我再给你凑，你也自己凑凑。那一瞬，我想起那次哥哥住院，我吓得哭，感悟：娘家是女人永远离不开的家。

好在凑钱的第二天，医生改了方案，从大腿根部做了微创造影手术，说是脑出血比较轻微不用做开颅手术引流了。伊姓大叔做微创手术回来，接着就换了状态，又恢复了话痨的状态，微创手术后的第三天出了院。

【第二个14床的病友】

伊姓大叔出院后，接着就进了一位大妈，一听口音就能听出来，是我原来的老家安丘的。

大妈很健谈，也很能念叨，各种的不舒服她都一个劲儿的说说说，有时候听的我心烦。有一天，我正在剥橘子，她吵着让儿子去买香蕉，我就拿了几个橘子给他吃，还给过她家里送来的玫瑰鲜花饼，她吃的很开心。

涛哥说，大妈像是农村大集上做买卖的摊贩，我们不问，我也不置可否。那几天，只见他儿子给他从医院的食堂买过一次香蕉，说是八块多一斤，好贵。

大妈住院的几天，一直是儿子在陪护，儿子粗心，晚上鼾声如雷，叫都叫不醒……

同病房的病号中，涛哥算是症状最轻的，无需手术保守治疗，但只这已经累的我叫苦不迭。十多天的陪护，经常在闲暇跟涛哥闲聊，陪着他去做CT，陪着他深夜醒来，陪着他饮食起居，更多的是感悟人生冷暖，也真正读懂那句：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没有跟多少朋友说涛哥的病，不想打扰任何人。第五天的时候才跟哥哥姐姐说了一下，早几天没有心情，也是怕他们担心，更怕跟他们一说我会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