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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梅亭的名片---《围城》人物琐谈(7)

(2018-09-23 07:26:25)
 


  在钱先生小说《围城》里,李梅亭算不上重要角色。如果说《围城》的基调是讽刺,作者对于知识分子的自私、狭隘、虚伪、装蒜、好色、不学无术加勾心斗角,都有着比较细致地揭露和评判,李梅亭倒不失为一个好“道具”。


  李梅亭是在五个人要启程同赴三闾大学就职的时候才出场,此前辛楣和鸿渐跟他并不认识。他是国立三立大学校长高松年的老同事,之前在上海不过是一家私立学校的教员。而赵辛楣的身份是“华美新闻社”的政治编辑,方鸿渐的身份是“点金银行”的职员,并且都有留洋的背景。这次被聘为中国文学系主任,李梅亭早早印了一张名片。名片上所列的头衔分别是:国立三闾大学中国文学系主任(实际到校之后并没当上)、上海新闻研究所所长、某党部前任秘书。这三种自命的头衔就透出他的虚伪。可是在战乱的旅途上买票、取款、担保等种种波折过程中,李梅亭的名片根本就没有派上用场,这说明任何时代正直诚实的人都是不看重那些唬人的虚衔的。上个世纪末,印名片在大陆也曾风行一时,饭桌上人们互递名片成一大景观。印得满满的大多是虚衔,没有什么社会地位的人才那么干。据说当时李雪健的名片最是疏朗清透,只印“演员李雪健”五个字,谁看了能不敬他三分呢。


  启程前五个人聚餐商量购买船票和启程日期,赵辛楣是个热心肠,本来没有让别人去跑腿的意思,并定调说买五个“大菜间”铺位,回头一块结算,因为旅行的费用是校方支付的。李梅亭却主动问辛楣:“是否轮船公司有熟人买票方便?我有个朋友在轮船公司做事,要不要我直接托他买?我们已经种种费先生的心,这事兄弟可以效劳。”赵辛楣当然是“拜托”,直到正式登船,赵、方、孙三个人进了“大菜间”却迟迟不见李、顾二人,原来他俩买的是装满了行李的“房舱”!顾尔谦还帮腔说“本来只有两张大菜间,李先生再三恳求他那位朋友,总算买到第三张。”捣了鬼,还要赚人家的感激。大菜间虽然不比一二三等舱,总还是比装满行李的房舱强,原来李梅亭的主动买票就是为了省两个小钱儿。鸿渐埋怨他们没有团体意识,还是赵辛楣厚道,说他俩都是有家室的人,想省几个钱可以理解。话虽这样说,辛楣其实也是不看好李梅亭“少了那副黑眼镜,两只大白眼睛像剥了壳的煮熟鸡蛋”的“淫邪之相”。

 赴三闾大学途中,李梅亭自私和好色的品行被刻画得淋漓尽致。五个人聚餐,李梅亭“多喝了几杯酒,人全活过来。适才不过是立春时的爬虫,现在竟是端午左右的爬虫了。他向孙小姐问长问短,讲了许多疯话。”孙小姐毕竟是大学刚毕业还没出嫁的少女,回到房间鸿渐问辛楣注意到李梅亭对孙小姐的丑态没有,辛楣道:“我早看破他是个色鬼,他上岸时没戴墨晶眼镜,我留心看他眼睛,白多黑少,是个淫邪之相,我小时候听我老太爷讲过好多次。”方鸿渐倒不失幽默:“我宁可他好色,总算还有点人气,否则他简直没有人味儿。”

  五个人在旅馆住下来,辛楣和鸿渐房间的临窗隔壁住的是妓女“王美玉”。李梅亭上来主动搭讪,夸王美玉路子广,让她帮助买车票,“我知道这种女人路数多,有时候用得着她们,这就是孟尝君结交鸡鸣狗盗的用意。”结果是他过去陪着王美玉和“侯营长”打了一阵麻将,事情却没办成,回来倒跟辛楣说“今天在王美玉家打茶围的钱将来归我一个人出得了。”在拥挤不堪的公共汽车上遇到一个寡妇和她的男仆,当听到寡妇说“丈夫在浙江省政府当科员,害病新死,自己去桂林是投奔夫兄的”,等到停车大家休息时,李梅亭“四顾少人”,十分“关心”地对那寡妇道:“你那时不应该讲你是寡妇单身旅行的,路上坏人多,车子里耳目众多,听了你的话要起邪念的。”寡妇向李梅亭“眼睛一溜,嘴一扯”道:“僚先生真是好人!”产生“邪念”的恰恰是李梅亭,到大家一起住下来之后,李梅亭垂涎寡妇瞎献殷勤,惹得寡妇男仆吃醋居然跟李梅亭骂将起来。


  贪利忘义凸显李梅亭的猥琐人格。战时物价暴涨,他上船之前却在大铁皮箱子里装满了各类紧缺的药物,预备到学校卖给师生一个好价钱。路上孙柔嘉病倒了,大家向他讨要一粒“仁丹”给孙小姐吃,他却主动说“你们吃饭去吧,我来服侍孙小姐吃药。”只是将自己开了瓶的鱼肝油给孙小姐吃,其他的药舍不得开封。方鸿渐吃完回来看望病中的孙小姐,闻到的是一股“鱼腥味”,又见她满面泪痕,心下就明白李梅亭是怎么“服侍”孙小姐的了。大小知识分子都是社会一分子,所以人性的弱点在他们身上体现出来本也不足为怪。即便如今,像李梅亭这种“玲珑透剔的卑鄙”的人物也是所在多有,我们在感叹“就怕流氓有文化”的同时,除了法治的约束和强制,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救赎这类文化渣子。




                                                                   2018年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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