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雷烈日

　　一

    乌蓬船一路顺着黄河慢慢行进,前面水道渐宽,水流舒缓.
　　黄河两岸青山连绵,薄雾轻锁,绿树葱郁,山花争艳,极目天地一体,入耳只闻鸟语天音.
　　船工轻摇木橹,河水一波一波有韵律的轻击着船舷.

　　祁忌负手立于船头,完全沉醉于大自然和谐的绝世美景中.
　　此刻,人世间的一切纷争,猜忌,疾病困苦都变的遥不可及,祁忌心中充满了空灵逸静.
　　在这样自然平和,充满勃勃生机的环境里,人的思想情操自然的就得到了洗涤.
　　祁忌就是因厌倦了官场上的尔虞我诈,看透了无谓的纷争猜忌而于而立之年毅然辞官隐世,携诗书美酒乘木船一艘顺河而漂游,每日里观景怡情,击鼓作歌,倒也乐得个逍遥快活.

　　木船轻进.
　　祁忌微眯着双眼,任河风轻拂着面颊.这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脸颊上还隐约的留着宦海沉浮的憔悴,但青山碧水的钟秀灵气已使这张脸洋溢起了健康的活力.

　　祁忌畅快的饱览着这黄河美景.

　　前面入目的是一片与河水相连的稻田,稻苗茁壮如碧毯铺地,透过稻田,远处隐约可见有炊烟升起的几处民居.
　　好一幅田园诗画!

　　祁忌轻声吩咐船工将船再慢些行进,他似不忍自己的突然闯入而破坏了这桃源仙境般的气氛.

　　祁忌陶醉着.

　　耳边骤然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吸引了祁忌的目光.
　　只见左舷前方不远处有一座方圆十几米的小小沙洲,葱郁的水草中两只鱼鹰头颈厮磨,鸟语唱和,正诉说着它们的情话.
　　祁忌初时还饶有兴致的看着它们，可它们的卿卿我我忽然就让祁忌有了一种黯然的心情。
　　想想自己已年界三十，可几年来却只陷于官场钻营、劳心于仕途，竟没有认真想过寻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共效于飞。祁忌不禁神伤。可那些官宦人家的小姐又有哪个能入得了祁忌的眼呢？
　　一群庸脂俗粉而已。

　　船已越过了沙洲。
　　鱼鹰已抛在了身后。
　　祁忌盘膝坐下，心思索然。
　　可就在这时，一股甜美的歌声忽然钻入了祁忌的耳中。
　　歌声甜而不腻，入耳绵长。
　　祁忌循声望去，只见不远的岸边一叶小舟漂于水上，舟尾坐一少女。少女一双小腿浸于水中，正一边唱着歌一边捋着水中嫩嫩的荇菜。那少女轻挥玉臂，曼妙的一捋一扔，那长长短短赤紫色的荇菜就到了小舟上的竹筐中。
　　祁忌竟看得呆了。

　　木船靠近了那叶小舟。
　　水乡少女那细润美丽的模样深深的印入了祁忌的眼底。
　　少女听到了行船渐近的声音，不经意的抬眼瞥了过来，看到的却是一个华服男人毫  不掩饰痴直盯过来的目光，不禁“扑哧”一笑，旋即粉脸一红，忙转身坐回到小舟上，撑起了一根细长的竹篙。小舟一窜到了岸边，那少女背起竹筐下舟疾行而去。
　　祁忌张嘴愈唤，却终没有开口。
　　看着远去的少女纤细的身影，祁忌竟怦然心动。
　　
　　这样一个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的少女不正是自己想要寻求的吗？
　　那对情意绵绵的鱼鹰就是上天给我的爱的预示吧！

　　意念及此，祁忌满心欢喜的命船工将乌蓬船泊于对岸。
　　他已打定心思在此等候那个少女。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
　　
　　祁忌支几于船头，几上置酒一壶。
　　祁忌执壶把盏自斟自饮着。

　　月色清凉如水，一如祁忌心中泛滥的相思之意。
　　眼前挥也挥不去的始终是那少女的含羞一笑。
　　祁忌本是个自制力极强的人，这么多年来对人待事可谓宠辱不惊。可这隐世了牵拌一去，心无旁驽后所释放出来的竟会是这么浓烈的感情，真的令到祁忌自己都感到吃惊。
　　不过，吃惊就吃惊吧，这相思的滋味到真的苦中有甜呢！

　　夜上三更，祁忌仍不能安睡。
　　闭上眼睛，就看到那少女的玉臂轻舞，就听到那少女的悦耳歌声，睁开眼睛就是那少女的一笑含羞。终于睡着了，梦里却还是她的影子。

　　午夜梦回。
　　祁忌爬起来将头探出窗外，外面却依然是漫天繁星，丝毫没有天亮的意思。
　　祁忌重又躺下，耳边听着河水拍击船舷的声音。不禁又回想起见到少女的那一刻。一丝笑意挂在了祁忌的脸上。

　　哎！
　　这长长的夜啊夜长长，何时才能天亮让我见到那美丽的姑娘？

　　祁忌期盼着。
　　
　　在祁忌的期盼中，天终于亮了。
　　祁忌梳洗过后就坐于船头静待那少女的出现。
　　果然，不多时那少女就背着竹筐来了。
　　看到远远泊着的乌蓬船和船上的祁忌，少女似并未留意。她依旧将小舟撑入水中，依旧以水濯足，采摘那长长短短的荇菜。
　　祁忌命船工将船行至那少女小舟附近泊住。
　　那少女依然假做未见，只是自顾采摘着荇菜，但却已脸有微笑。
　　祁忌盘膝坐下，将琴置于腿上，十指轻拨。顷刻空中萦绕起了欢快的琴声，赫然正是昨日少女所唱之歌的旋律。
　　少女初闻琴音先是一愣，既而双目放光，不自觉的停了下来，满眼含笑的望向倾情抚琴的祁忌。
　　祁忌迎上少女的直视，两人的目光倏然交在了一起，心中都同时一震竟是再也不能分开。
　　一曲终了。
　　祁忌笑吟吟的望向少女。那少女一惊，忽觉失态刹时脸色绯红，但她却并未离去。只见她低头有些慌乱的有一把没一把的采摘着荇菜。两只眼睛就一直直直的望着河面。忽然，她目光一正，似是心中有了计较，显是已做了一个人生中的重大决定。然后就见她轻抬臻首，双目含春，启唇大方的唱出了一首情歌。
　　歌声甜脆，竟把个祁忌弄的激动不已。

　　那少女已起身俏立于舟上，纵情放歌。
　　祁忌令船工从舱内移出钟鼓，兴奋的合着少女的歌声击打不停。
　　一时间，尘世只闻击鼓作歌声，人生的快意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歌美，人更美！
　　情动处，祁忌竟忍不住哈哈哈豪笑起来。
　　这时，忽然有人推了祁忌一把，祁忌不禁一愣。只听船工道：祁爷，天亮了。

　　晨风微拂。
　　祁忌洗漱已毕，吃过早饭，端端正正盘膝坐于船头。
　　天上，浮云庸散。
　　头顶上空，偶有一、二鱼鹰掠过。
　　河对岸，青草山花中一条小径蜿蜒着伸向了远方·······

　　二　
　　　　　　　　　　　　　　
　　周南·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毛之.
　　窈窕淑女,钟鼓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