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地离去

　　日本首相鸠山由纪夫，因普天间基地搬迁未能践诺等问题引咎辞职。他在结束讲演时说，“有一天我待在酒店房间里，突然一只小鸟飞到面前，这是一种在我的家乡经常见到的鸟，看到它我仿佛觉得它是来告诉我，该是回家的时候了”。
　　他的这番话，被媒体制作成新闻标题的眉题：窗外飞来一只小鸟，它希望我快回家。鸠山虽然未能改变“短命首相”的结局，其政绩也自由人评说，但他眼中含泪的辞职讲演却颇有人情味，读来充满温情，富有诗意，留给人的是优雅离去的身影。
　　鸠山当然不是精通鸟语的公冶长，那只飞过窗口的鸟儿只是一个偶然，也很难说就是他故乡的老相识。“鸟儿唤我回家去”，这句带童话韵味或文学少年式的话语，透泄出来的无非是政坛失意后的心境，其中有几分伤感，几分无奈，几分自嘲，几分慰藉，只有他心里清楚。跻身官场与身在江湖应该没太大的区别，身不由己或心不由己的时候居多，不过是充任一个与身份相当的角色而已。那个按程序和规则走台的角色，很难说就是他自己。
　　李时珍在《本草纲目·禽部》中说，杜鹃的啼鸣听起来好像是“不如归去”，这大约是从梅尧臣的诗中得来的，通常用作思归或催人归去之辞。我国古代的文人士子，大都有“归隐”情结，在他们的诗文中，“不如归去”的出现频率非常高。但是，这些高唱“不如归去”的文士，有的还算是出于真心，有的不过是发发牢骚而已，并非真的要辞官，我们切不可被骗过了。日本文化受唐风汉韵影响很深，不知鸠山先生是否熟悉这个典故，也不知他看到的那只鸟儿是否杜鹃。不论然否，他的话语和心境都与这种文化意象相重合，也不管鸠山是否真的想“回家”，一场赋予诗意的告退，总比那些枯燥的政治告白悦耳多了。

         附注：本文于2010年6月10日发表在《长沙晚报》橘洲副刊，责任编辑奉荣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