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月咖啡馆

   我们忘记了认识在几月，也忘记了分手在几月。

   我说的这个咖啡馆叫几月，它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诞生。
   我记得和成两个人忙里忙外的为这个小地方奔走，fei累倒每天都会掉很多头发。开起这个咖啡馆的原因只是为了能在一起找个理由，我们很清楚朋友的概念，谁都不想有一天莫名其妙的失去谁，那就找个理由在一起好了。
   那时成和fei还没有在一起，我和成在外面租的房子里朝九晚五的过起司生活，他做他的事，我看我的书，fei有时候过来找我，我们三个人就去超市买一大堆食材回来吃火锅，吃完了就躺在羊毛毯上天方夜谭，我和fei都不喜欢烟味，成就不在我们面前抽烟，实在很想抽的时候，就打开窗户，对着星星月亮吞云吐雾。这样的日子不紧不慢的过了好久，久到我们搞不清楚我们是不是原来就是一家人，fei的课程还有一年就要结束，所以他要提前离开学校去一个不远的城市行走一阵子，我清楚地记得，我和成提着fei大包小包的行李沿着墙走，走到一个地方，成突然拉住fei的手，说，能不能不去，fei说我就离开一阵子，马上就会回来。从那时起，他们中的一人就爱上了另外一个人。
    fei走后的那两个月，我经常可以看到成一个人对着电脑发呆，他的茶凉了好几次，我帮他重新续水塔都没发觉，我问他，是不是很想念fei,他点点头，开始漫无目的一张又一张图片浏览。
    不知为何，和你生活久了的一个人，突然有一天他把重心转移到另外一个人身上，我就会感到强大的失落感，感觉就想吃醋。他不再早上准时的叫醒我，我叫他一块出去的时候，他会找各种理由，不在跟你开无聊的玩笑，不再有事没事善意的找你茬，也会偷偷背着你讲电话。可笑的是这些无聊的小事情现在看来竟是如此之大。
    有一天，我终于问他，你现在和fei在一起，是不是觉得我是多余的。
    他回答我说，怎么可能。我们还是一样的
    是吗？我反问他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当然这并没有让我去抵触fei，我们还是手拉手的逛街，拍照片，画画。
    阳光，鲜花是我们的奴仆。
   
    这些事情后来谁都没在提，成在一个月后搬了出去和fei住在一起，而我一个人过起了朝九晚五的生活。
    我们依然很要好。
   
    后来一个夜晚，我的门响了起来，我去开门，看见被雨淋湿的成。给他换了我的衣服，放了一盆暖暖的洗澡水。
    那个深夜成突然把头靠在我的左肩，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对于突然就离开的人，总是感到无尽的空虚。得到的永远不及失去的多。
    早上他站在阳台抽烟，他对我说，你知道我不可能同时丢掉你们两个人任何一个。
    我知道
   

    后来，我们就开起了这个咖啡馆。
  
    咖啡馆的位置有些偏僻，我们不是为了做生意，因此赚不赚钱不是我们要去头疼的，fei每天清晨起着脚踏车去一里外的田里采野花，回来用剪刀仔细的修整，规规矩矩的放在门上方，等到田里的野花都枯死了，他就会跑到鲜花店低价买快要枯萎的雏菊，玫瑰，回来放到盐水里浸泡，隔天他们就会精神饱满。没事的时候我也会穿上黑白格子围裙当不合格的服务生，我对咖啡只懂得喝懒得去做，我们在面向街道的墙破开了两个落地窗，嵌上白色的窗棂，再挂上个鹅黄色的窗帘，整个屋子变得格外清透。这条街上的人很少，多半是老人和孩子，若是他们来到店里，我们是分文不取。成每星期都会更换墙壁上的画，更多的人来店里多是看成的画这星期又变成什么样子。
    三个人就这样过起了神仙日子，没有太多的波澜，生活平静到我们可以听到对方的脚步。
    一个下午，我们把近两个星期的咖啡研磨进罐，好多的杯子，桌布，勺子都焕然一新，尽管三个人做这些事太费劲，可还是坚持不会雇工。
    我悄然无息的离开他们两个星期，跑到对岸独处了一段日子,我想了想，不管是我干什么，我总会感到累，因为心里很难放下好多东西。
    在旅馆的几个星期，成到了深夜便给我发短信，说，这样的日子太静了，静到他快承受不住了。
    我回他，在看书，不要打扰，早睡。
    这是他的选择，无论如何都要承受。
    在这两个星期，我没有主动跟成联系，我明白他已经开始对现在的生活产生疑惑。

   
    两个星期后我回来了，回到我们的咖啡馆，这里的人依然很少，听成说之前来得几个人买走了他的几幅画，价格不菲，我真替他高兴，物质对我们来说不重要，我们是精神的傀儡，一幅画一本书远比两个馒头来的有意义。成带我去看他改进的货仓，各种咖啡很仔细的被分到各种大大小小的罐子，原来的木地板因为怕潮湿的缘故都换成了石板面，还有满屋子的画都是他不分昼夜完成的，在里面的如果不是空气的缘故我觉得铺张羊毛毯可以乖乖的睡一觉。他对我说，父亲给了他一笔钱，希望让他做生意。
    那你愿意吗？我问他，他没有说话，手指放在桌子上转圈圈。
    后来这件事，就淡淡的忘了
    后来我问他，我说那笔钱呐？
    他说，就是我开的那辆车呀
    我这才想起来。
   
   
    成和fei最终还是分手了
    fei依旧每天采风，独来独往，因为我早就知道她把她和成之间的爱只作为一个插曲，或是那天不爱了，她肯定是第一个说出来。
    成还是那样沉默寡言寻找刺激，认识他之前，就记住了他的那些残破却具有张力的符号。
    在我们没有任何承诺可以保证爱情的时候，友情显得格外重要。

    我们并没有因为他们俩得分手变得陌生，三个人还是并行肩膀敷这面馍一起看血肉横飞的《happy tree friends》，不厌其烦的作各种心理游戏。
    成在入春的时候又搬回来重新和我住在一起，fei还是会经常来，咖啡馆一星期只开一天，人却莫名其妙的多了起来。
  

cheng

    我是不是真的罪孽深重，当生活真的趋向于美好时，却又一只手拉着你绝望的离开。
   
    晁每天还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多年的单身生活已经不习惯有一个人在他身边对他好，每次看到他的时候，都是精神饱满，我知道他不希望别人看到他软弱的一面，他经过的苦难太多，变得对周围的一切更加冷漠，在我决定搬出去的时候，他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和fei好好在一起。
  
   那个雨天是我搬出去的第三天 ，我和fei吵了架，fei说我从来没有爱过她，心里远不及晁来的重要，我说，如果你老是是为了晁的事，那么我们就分手。
   我竟然那么轻易地说出了分手那两个字，fei抱着我，哭喊着，我错了，你知道我离不开你了，离不开你了....
   那一晚我们相拥而睡。
   半夜，我跑到阳台上点了一根烟，看见熟睡的fei,他的呼吸很均匀，他的眼睛还在肿，我一直在想到底给她带来了很什么。
   外面下起来漂泊的雨。大到看不见远处的废弃工厂。想起在学校的一年夏天，我拉着晁跑去哪个工厂，拿了好多颜色在墙上涂，累了就坐在废旧生锈的铁梯子上喝啤酒，他的手磨破了一道口，后来感染了，留了疤。

   原来好多年后，我还是停留在这个地方，始终没有离开过。为了一些不想失去的人。

   雨渐渐小了，突然很想去找晁，想看看他在做什么，通常雨天，他会坐在阳台整理画稿和照片。
   我穿上了外衣，冰凉盖住身体的温热，快入春了，透过街角的梧桐可以清楚地看到天空的暮霭。
   走在街上，看见一个乞丐缩成一团熟睡在路边的长椅，湿了全身。地上大概是他翻身落下来的报纸，看见一行字，一个韩国女影星自杀的消息，她漂亮的脸被雨水打湿印出反面的灰字。
   我把伞给他留下来，把报纸重新搭在他身上。
  
   到了晁的楼下，看见他的灯亮着，他的身影在白色的窗帘下显得闪闪灼目。
   曾经在这里，和晁骑一辆单车，用一个牌子的洗发水。
   他的门前还是贴着：不在，电话联系的字条。
   他是不喜欢很多人打扰。
   他觉得世界上贱人很多，这让他头疼不已。
  

   我看见他开门见到我惊讶的表情，慢慢的温暖自然，我们似乎又回到了一个年之前我们忙碌的日子。
   我很想抱住他，告诉他很想他，我还没有习惯另外一个人在我身边旋转。
  
   他没有问我任何问题，我问他，你难道不问我为什么过来找你？
   他说既然都过来了，还能问什么，把感冒药吃了吧。
  
   我看见他又瘦了一圈，头发也长了，始终没有打耳洞。他看见我一个耳朵打了三个洞一个星期不敢靠近我的左边。
   他赤着脚坐在椅子上整理一些文件，以前他叫苦连天的时都要我帮他整理，一次一顿餐。
   我说，要不要我帮你。
   不要，赶紧休息吧。
  
   在这里，我似乎忘记了fei .
   我是怎么了。
   可是，我的的确确曾经也爱过她。
  
   走进我原来住的房间，现在被改成了画室，放着好多画，没有形状，大块大块的色彩，迷离的透不过气，看了让我窒息。
   我知道这是晁画的，以前都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一个人跑到画室去
   我们一起买的鸟笼还挂在窗户上，之前养的那只鸟在我走后的一个星期晁打电话说，它吐血死了，羽毛散了一地。
   如今，它还在外面挂着，淋了雨水，锈掉了一半。
  
   那夜，我躺在晁的床上梦见他的脸被雨击得粉碎，我拼命的去捡那些碎片，总也拼不起来，天空下起了雾，晁越走越远，最后消失掉，手里多了一个坏掉的魔方。我醒来看见他在我右边熟睡，我紧紧地抱住他，哭得很难看。
   第二天他问我是不是做恶梦了，我说我梦见fei出事了，我却来不及救他。
   我给了他一个慌。
   走的时候，他给我一钥匙，我看见那个放满画的房间多了一张单人床。
   我很想听他说，要我回来跟他一起住。
   他始终没有提起任何一个字。
   他只是说，想来的时候就过来。有吃有住但没女人。
   我伸手推了他一下，像回到五年前，嘻嘻哈哈的玩打起来，踩过沙发，丢着水果，掐对方的脖子。
 
   不知道正在混乱写了些什么，总想把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回忆起来，有些东西被浅浅的覆盖，模糊一团，原来不知不觉他们也自我幻灭了，。

   和fei的分手，让我想起来有一年去洗刺青，当时爱得那么炙热，洗掉却也那么的痛。
   还好我们都很明白，我们仍然是很好的朋友，我和fei说好了，不要让我们之间感情的是牵扯到别人，也不要再去想它，尽管我伤的她很痛，在他身上我是一个永远拖不开罪名的坏人。
  
   我搬回了原来的那个房子，晁还是每天忙来忙去，我准时叫他起床，每天早上都能听见他急促的下楼声。他和fei都还在骑着单车，干干净净的背影，在我眼里他永远是一个长不大的少年。
   这几天看电影，看见一个女人说这一句我很熟悉的话:你知道，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我想起我和fei最后一个相拥在一起的夜晚，尽管它以默剧收尾。
 

   Fei

  
   我发现我总是在路上，一些人伤害了我，一些人爱上了我。
  
   当我发现我已经离不开成的时候，我害怕了，我从来没有对一个人如此的依赖，我怕我不能再伸开步子去行走，我想晁这一点他最清楚，他一直都在默默的保护我，容忍我的任性。
   我不爱提起往事,我也记不清了。

   我只知道,那晚我们拥吻而睡后,成还是去找了晁。
   我的泪水沾湿了枕头，染成一幅图。
   后来，我们谁都没有说，我们分手吧。
   第二天的下午，他穿着晁的衣服远远走来，样子像回到大学时。
   笑容温暖。
  
   他很轻得跟我说，晚上要搬回晁那里，货缺了，明天要去进些货。
   我说好。
   晚上三个人整理了好久。
  
   在一起生活了一年零46天，其中离开的日子28天，吵了11次架，200多天是甜蜜的。
   后来我们都明白随遇而安等于为我们判了无期徒刑。
  
   我们高唱着《life is wonderful》，大喊为新生活干杯！你争我抢的吃火锅里的牛筋丸。
 
   我把咖啡馆的窗帘换成了我最钟爱的粉
   烫了头发
   刺了青
   计划新生活的一切。
   在我看来，失去一个人，便是得到一个人，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人等着我去相爱，只是我们还没有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