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文学当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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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春,在北京后海大翔凤胡同3号小院里
《民族文学》部分编辑与老主编玛拉沁夫一道合影(在场10位7个民族)
小的时候,一直生活在湖北恩施一带,那里接近四川,我一直认为,中国的语言有很多差别,比如四川,就有着跟别处不太一样的幽默,歇后语比兴俚语方言等等,如果有人看过电影《抓壮丁》,就比较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而离四川很近的恩施,显然受了很大的影响,基本上是四川话的风格。这里面还扯着一些皮,比方说世界传唱的民歌《龙船调》,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四川人都不太高兴,因为生生把这歌划给了湖北,而过去,那块地方是属于四川的。还有一处“大水井”,是一个有名的地主庄园,也是过去在四川的地盘,后来才划给了湖北。这种关系也叫“扯皮拉筋”。
这样说,是想侧面证明恩施话跟四川话的关系,跟两省人的情感无关。而且,眼下说四川已成为历史,早些年,已经从四川划出了重庆,我所说的这些地方都归了重庆,也就是渝东南一带。跟湖北鄂西相邻。
扯得太远,还是说关于标题的这句话,就是把文学当饭吃的话。其实这意思在我小时候听来,是表达不太信任,在说到某件事根本不可能成为现实,或者说有人过于把某件事看得太重的话,旁边人就会说:“未必你还把它当饭吃不成?”吃饭当然在中国老百姓看来,是一件与天地相齐的事,最大的事也就是吃饭,所以见了面最亲切最要紧的问候就是“你吃了吗?”如今人这样问,也就是说文学实在是不值得费那么大的脑筋,弄弄就可以了,难道还能当饭吃么?
就是这个意思。
但在我身边,就真还有人把文学当饭吃的。昨日出了后海,相继见到几个弄文学的人,起初谈话也就是平平淡淡的,无非是些散淡的琐事,比如最近忙了些什么,又见了何人,还有奥巴马的上台与民族的关系,股市在郁闷之中又闪现着火花,好比打不着的煤气炉,你一碰“滋滋”的闪一点绿黄的火,让人心存希望。还有房子的价格与装修等等,这些都是比较平淡的,虽然其中有国际大事,也有国内大事,但对说话人来说,不那么激动。可到了饭间,说到了文学,也就是说直接进入到怎么去写某一篇作品,比如关于三峡,关于地震……,人一下子来了劲,明明面前摆着菜,货真价实的,虽然味道比较差,少少地吃了几口,就只顾说话。
说那菜,两条鱼一个小火锅还有一盘泡菜一个茄子煲什么的,够几个人吃的家常菜,全部一个颜色,酱糊糊的。起初想进去的是老舍茶馆,但那里边人满为患,只好到隔壁这家,场子倒是很空,说话也听得清,但如果再夸赞别的,就有些虚伪了。不过不吃这菜主要并不是味道的问题,而是谈到了文学。
平时办刊物,出来进去都是文学,我在生活中很少再谈,有些怕累。可这顿饭吃得我有了新的看法,原来文学真的是可以当饭吃的。说着说着,人就饱了,看桌上的菜,真的没怎么动,但心情已经饱满着,好比一道一道大菜轮番地上着:现实主义?长江?屈原?黄河文化?最后的土司?三峡?天堂里的玫瑰?如此这般,于是等等……。
说话出来,前门一带已有了冬夜的冷清,风声呼呼的,忙裹紧了风衣。准备去坐地铁,从地下通道中走过,巷道里躺着几个无家可归、或是有家难归的人,侧身向着墙壁,一动也不动,样子睡得已沉。我从旁边走过,不由放轻了脚步。但从出口上了街道,却还是被几道栅栏挡在了地铁口之外,隔着马路,找不见出口,只好打车。和平里北街。我说。这司机不太爱说话,一路沉默着,长安街灯从窗外一一闪过,而我也就安静地怀想着能当饭吃的文学。
鄂西大水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