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记西行715】

    早晨8点的空气是清凉的，气温23度，我们从尼雅镇出发，必须行驶580公里，才能抵达沙漠公路北端的轮台县。出城向东行驶22公里，便拐上了塔里木沙漠公路。沙漠公路本身只有522公里，穿越流动沙漠的那一段长446公里。就目前而言，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在流动沙漠中修出更长的公路。要搞沙漠自驾，走这条路是最佳选择。耗时说不定，如果走走停停，一路拍照，捕捉奇异的沙漠景观和千年胡杨，可以走上10个小时。

 这条沙漠公路呈倒Y形，东边那个分支的入口，在且莫城外的安检站不远处，即由东南向西北驶入，西边这个分支的入口，就是我们在尼雅镇以东22公里处的入口，从西南向东北驶入，经两个分支的交会点塔中，进入沙漠腹地，然后经塔里木河、胡杨林公园、轮南镇而抵轮台县城。

 这条沙漠公路是有绿化带的，给公路两侧的沙漠镶了绿边。沙漠绿化带长436公里，只有几小段没镶绿边，那就是在赤裸裸的黄沙之间行走，也有一番风味。绿化带需要维护，全线滴水灌溉，每2公里设立一个浇灌增压站，常年有人管理，苗木栽植总量达到二千多万株。下了大本钱，拿了个冠军，号称“世界第一条沙漠绿色走廊”。覆盖公路两侧的沙生植物，有红柳、沙拐枣、梭梭、芦苇、沙棘。壮观的沙海被隔离在10米以外，你想看看黄沙，反而得把脖子伸长朝远处看。

 驶入沙漠后，在朝阳下远望西侧的沙丘，宛若无数条黄色的旱龙卧在沙堆上歇息，鳞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再看东侧的沙丘，各个侧面明暗对比强烈，轮廓分明，好像沙海上筑了数不清的蜂巢。同时看到了沙漠公路的人气，整条路上，每隔三到四公里，就有一所红顶房子，叫做水井房，共有108所。各房由两人值守，通常是夫妻，也有两个男人的。和配偶一起徒步巡视三四公里的绿化带，照料脆弱的植被，共同忍耐高温差、强日照、重干燥的极端生存条件，这究竟是浪漫还是煎熬？沙漠无垠，寂寞难耐，工作枯燥，日复一日，不知有几对伉俪能乐在其中？行驶130公里后，找到水井房的李女士访谈。她和老公一起值守水井房，干了两年，每年工作8个月，11月到2月回陕西老家。沙漠路水井房的员工多数是陕西人。官方配发面粉，代购蔬菜，都是买土豆、洋葱、大白菜这样能够存放的菜。手机信号不好，只能跟家人联系。没有电视机和收音机，只能用MP3听歌。白天用柴油机发电抽井水进行滴灌，晚上没电，家具只有床、桌和凳子。最难的是寂寞，最好的是空气。他们夫妇是模范员工，上过电视。每对夫妇都得养狗，他们养的小狗叫花花，很懂事的样子，认真听我们交谈。和李女士合影后，我们道了辛苦和珍重，告别离开。

 没走多远，就遇见了风沙。沙丘流动着，流沙在公路上嬉戏，初时是轻舞飞飏，随着风力加大，变成金蛇狂舞，风力再增大，就宛若画家将金汁泼在路上，但转瞬就不见了。阳光经沙雾过滤，变成了偏暖的白色，天空是迷蒙的蓝色和灰红色，沙丘上仿佛一阵阵地冒着蒸汽，沙谷间弥漫着沙雾。这是地球吗？这是《星际之门》中的哪颗异星吧？只有在电影中的外星球才见过这种场景。接近塔中时，风沙更大了，能见度很低，整个世界都消失在漫天黄雾中了。我们很想知道这种天气是否经常出现，同时还想起忘了问李女士每月能挣多少，于是去拜访44号房的两位四川男士。他们说工资是每月两千多元，风沙天气一周会出现几天，晚上出现得少。后来请教一位停车洗脸的电信男士，他说一年中7、8两个月风沙最多，还说这不算沙尘暴。看来我们在夏季行走沙漠公路，是很难避开风沙的。我们不敢下车拍照，人受不了，相机也娇贵啊。但在风沙较小时，还是忍不住下车拍了几张。在塔中加油，不巧油站机器故障。真是懵了。好在倒Y字右边那个分支上有加油站，朝那边倒行2公里就行。于是掉头过去，刷脸进入。这次运气好，刷两下就通过了。任何困难我们都预计到了，但一切还算顺利，唯独没想到会遇见大风沙。在距离轮台县80公里处，终于告别了风沙，可以从桥上观赏塔里木河，也可以在塔河小镇吃炒面片了。再向北去，就有第三种景观，道路两侧是灌木丛沙丘，不会流动，高高低低，长了红柳和胡杨。有个地方大片胡杨枯死了，但虽死不朽，以千奇百怪的造型吸引游客。我们按计划在轮南镇的胡杨林公园拍了一些照片。在地球上看到了人类臆想的异星景象，还在中国最大的沙漠、世界第二大的流动沙漠里痛痛快快洗了几个小时的细沙浴，包括用细沙漱口，好歹在塔里木盆地的腹心里耍了一回，也算是丰富了人生吧。怪不得，沙漠公路的口号是：荒漠的人生，是可以不荒凉的。

 传说塔克拉玛干沙漠是“死亡之海”，人们敬畏这片面积相当于一个半湖南省的沙漠，不敢深入它的禁地。维吾尔的神怪故事讲到一个地方，叫做尼雅之谜，位于塔克拉玛干沙漠深处，是没有人烟、没有水、没有绿色的死亡世界，远不可及、远不可寻、远不可解。而现在，人类已经打开了塔克拉玛干的禁区。

 塔里木沙漠公路是塔中油田的专用道路，也对社会车辆开放，才有了观光客穿越沙漠的可能。而油田以外的重卡也常走这条路，那些开着重卡常年穿梭于沙漠公路的男人，才是真正的沙漠游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