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霍尔杰·卡希尔 著

王纪卿 译

    弗雷德里克·汤森·华尔是同快船一起问世的。他的生平事迹中可以看到航海业无限延伸的影子，可以找到使快船得以成为东部海洋女王的速度和浪漫。他的生命是短暂的，但其内容异常丰富，就像唐朝士兵的那个黄粱一梦：那人有一天饮酒打盹，梦见一群小矮人把他抓去见他们的国王，他在那里受到了热情的款待，享有王室的尊荣，当了一个省的总督，统治该省多年；当这个士兵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只睡着了片刻。

    华尔的祖先属于老派清教徒的血统，他的父亲弗雷德里克·伽马列尔·华尔是一位船长，后来当了船舶经纪人和商人。伽马列尔在21岁那年娶了伊丽莎白·科尔本·斯宾塞，这个年轻女子是塞勒姆豪门的后代，在当地因写韵文而享有名声。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就是弗雷德里克·汤森，于1831年11月29日生于塞勒姆。汤森的背后有一个大家族，其中有商人、海员和士兵。他的祖先当中最先来到美国的是迈尔斯·华尔，他于1639年从英国肯特郡的伊利斯来到塞勒姆，他的家乡伊利斯是泰晤士河边的一个小镇，距伦敦不过几英里之遥。这个迈尔斯颇有来头，据老塞勒姆宗谱的著作家推测，他可能是亨利·华尔的第三个儿子。亨利·华尔是个大人物，他是科尔比·贝登、珀斯特维克和大普拉姆斯特德几处采邑的庄园领主，而且是诺里奇的国会议员。

    迈尔斯·华尔是一位拓荒者，从他这里开始，一条线索牵连着一大帮新英格兰的大人物，他们都跟塞勒姆的名门望族息息相关。其中有哈通家族，他们是纳塔涅尔·哈通的祖先；还有德拜家族，皮克灵家族，普特南家族，波帝契家族，霍略克家族，卓阿泽家族，以及这座城市的其他显赫门第，都是他们的血亲或姻亲。

迈尔斯·华尔是第一个迈尔斯家庭的孙儿，他是声名卓著的老族长，他那座造型优美的的斜顶房屋，如今仍然耸立在德拜街上，面对着已经衰败的塞勒姆海港。他于1764年8月20日去世，他当时的身份是荣誉市民，教堂执事。一份波士顿的报纸做了如下报道：

上月20日，迈尔斯·华尔执事在塞勒姆逝世，享年92岁。他生性开朗，这种秉性一直保持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从不生病，直到逝世之前不久方才病倒，那也只是因为年老力衰和跛足。他能生动地描述80年以前所做的工作。他是个健谈的人，也是好邻居与好朋友，而且是严肃但不失于乐观的基督徒。他的第一任妻子是约翰·马塞先生的女儿，这位先生是在麻萨诸塞殖民地出生的第一个英国男孩。……华尔执事死前一周，曾对一位亲戚说，他为自己的19个孩子举办过婚礼，这些孩子都与不同的家庭联姻。他有91个儿孙，其中有26个叫华尔的男性，他们仍然在世；其中还有27个属于第四代的孩子，在他的家庭中没有一个孩子失去了父亲。

迈尔斯·华尔是迈尔斯执事的儿子，他在对路易斯堡的围攻战中充当军官，在魁北克接受沃尔夫将军的指挥。他的儿子萨缪尔是独立战争期间的海军军官。据说他退役后变成了一个酿酒商，其余情况不详。萨缪尔的儿子伽马列尔·霍吉斯·华尔就是弗雷德里克·汤森的祖父。他在1812的战争中是武装民船“亨利”号的指挥官。另外两个华尔，即弗雷德里克·汤森的两位祖叔，在1812年的战争中都是现役军人，一位是合众国的海军中尉，另一位是塞勒姆港口的海军军官。

这就是华尔家族，他们是社区中的中坚市民，却以暴躁易怒而著称，在被人激怒时会诉诸暴力。他们容易失去耐性，旧日新英格兰的那些水手，热带海洋的阳光丝毫未能镇定他们的精神。这种暴烈的秉性在一两位华尔身上达到了疯狂的程度。伽马列尔·霍吉斯·华尔的故事揭示了一个塞勒姆家族的轮廓。1822年，他从马厩里牵走了一匹马，此后未曾送还。他的敌人说他是借酒发疯而盗马。他为自己辩解，说他是发生了短暂的精神失常。他说，1802年在科罗曼德尔海岸晒到的阳光，使他几个月内陷入精神错乱，使他“无法判断是非，无法关注任何生意”；他说：“从那以后，由于反常的因素和防护不周，我曾几次短暂地陷入同样的精神失常；这一次我做出这个小小的轻率之举，是因为本季我在波士顿与查尔斯顿没有小心地避开火灾。”

他声称他的父亲和祖父都有过这种短暂的精神恍惚，原因是太阳的暴晒和操劳过度。控告伽马列尔·霍吉斯·华尔的第一个发起人就是他的岳父莫西斯·汤森。汤森说：“伽马列尔好几个晚上骑着马在我的房子周围打圈。有两个夜晚我不得不做好准备提防他。”另一个人声称华尔曾经恐吓要烧掉汤森的住宅。伽马列尔反驳说，他的岳父在迫害他。这对翁婿之间已经无爱可言，但汤森对伽马列尔的孩子们仍然很好，对弗雷德里克·伽马列尔·华尔即弗雷德里克·汤森的父亲尤其慈爱，这个孩子经常住在汤森的家里。

这位莫西斯·汤森当时是塞勒姆的一个大人物。他和他的父亲都参加过独立战争，并在英国当过战俘。独立战争结束后，他通过自己的努力发财致富，成为当地的社会名流。他是一个强有力的人物，一个危险的对手，他的宗教观点尤其不容侵犯。罗伯特·S·兰透尔评论道：

莫西斯·汤森是老派东部教会的顶梁柱。他总是坐在前排，非常不愿看到牧师讲道的高台上出现陌生的面孔。若有令他讨厌的入侵者出现，过不了几天就会感到他的敌意。当牧师对圣经的讲解与听讲者习惯倾听的教条南辕北辙时，前排就会传来听众不满的低语声，坐在汤森那张长椅附近的人们肯定会听到他压低声音的评论：“那是他妈的谎言！”通常会伴随着这位老人那根沉甸甸的手杖敲击在撒了沙子的地板上的尖锐声响，以加重评论的语气。

1805年，莫西斯·汤森在塞勒姆市卡尔顿街与德拜街的拐角上建了一幢砖房。弗雷德里克·汤森·华尔就是出生在这所房子里，在这里度过了童年时代的多数时光。这是一座三层建筑的庄严寓所，是塞勒姆辉煌时期建筑与手工艺的优秀样板。在这里，华尔常与邻家的孩子们一起玩耍，他在这里第一次认识了大海，认识了船艺。克朗宁希尔德码头如今已是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些土堆和石冢。塞勒姆海港的其他码头也只是留下了一些残存的痕迹，多半变成了废弃的屋舍，拆房队的仓坪，还有冰库与煤栈。附近作为塞勒姆标记的建筑都不见了。在汤森寓所的几个街区内，有一家妇女养老院和一家男性养老院，似乎是一种恰当的安排。

    如今在塞勒姆海港的废墟上游玩的年轻人很少想到大海或轮船。但是在华尔的时代，塞勒姆人都熟悉从事东印度贸易的威严的商船队，这些船队保持着塞勒姆与遥远国度的联系。塞勒姆的码头上高高堆积着来自东方的货物，有印度的香料和棉布，有中国的茶叶与丝绸。塞勒姆的商人们谈起合恩角，好像它近在咫尺；他们还能讲述马达加斯加与黄金海岸的奇异故事。哈里艾特·马提诺说，当时在塞勒姆的任何一个人“都会给你讲一段广州人的轶事，或者给你描述一下社会群岛与夏威夷岛的景色。他们常常驶过两个大陆的西海岸，从他们自己广阔国度的边远地区带上皮毛衣，返回时注视着安第斯山脉，绕过合恩角，停靠巴西与圭亚那的港口，在西印度群岛四处察看，感觉快要到家了，然后在某个晴朗的早晨，登上塞勒姆的海岸，走回家去，好像他们并没做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