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编左宗棠年谱(1849)
编纂/王纪卿姜婕
1849年,道光二十九年,己酉,37岁
左宗棠来到长沙,在朱文公祠开馆授徒,女婿陶桄跟随来到长沙,仍然随他学习。入学者还有益阳人周开锡,以及长沙人黄冕的儿子黄瑜、黄上达、黄济兄弟等人。
湘阴又遭大水。左宗棠事先买了一些谷粮,分别接济左家塅的族人,以及柳庄的邻居。柳庄靠近湖滨,饥民都取道门径口,前往高乡求食,络绎不绝地经过柳庄。左宗棠和周夫人拿出所有的储藏,送给灾民,并为生病的逃难者做药丸治病,保全了许多人的性命。
他在给二兄宗植的信中写道:“弟一家不足忧,惟如此奇荒,邻里之颠连者必多。倘不急筹赈济,则大乱即在目前,其可忧又不但贫也,其受害又不止一家也。”
于是,在教书之余,他与同郡人士出外劝富裕人家捐赈。
赈事办完后,左宗棠返回柳庄,过了一段短暂的宁静生活。
湖南新宁爆发李沅发起义。
左宗棠作《元氏县知县张君墓志铭》。
【文献】
▲ 左孝同《先考事略》:陶氏移居省城,仍就府君课读。府君假馆徽国文公祠。长沙黄公冕子瑜、上达、济、益阳周公振之子开锡从受业。
▲《奏稿·卷十九·请署福建藩司周开锡久任折》:周开锡二十年前从臣读书湘中,颇能刻苦,立志为有用之学。
▲《文集·卷三·赠内阁学士周君祠碑》:君少时从余读书,资质英敏,学有心得。
▲《文集·亡妻周夫人墓志铭》:柳庄地近湖壖,西北文泾港,《水经》所称门径口者也。道光末,沅、湘、资连岁盛涨,饥民多取道门径口赴高乡求食,络绎过柳庄,夫人散米表食并丸药乞病者。
▲《家书·己巳与孝威书》:今岁湖南水灾过重,灾异叠现,吾捐廉万两,并不入奏。回思道光二十八九年,柳庄散米散药,情景如昨。彼时吾以寒士为此,人以为义,可也。今养廉岁得二万两,区区之赈,为德于乡,亦何足云!有道及此者,谨谢之。
▲《书牍·卷三·丙辰答王璞山书》:古无“疫”字,《医经》通做“役”。盖同时所患,略同如徭役之“役”也,不可以伤寒法治之,误者必殆。僵蚕、蝉蜕、生蜜三物,尤不可少。此外则芩连、枝柏、石膏之属,以意加减。弟曾于道光二十九年设局造药,以此方愈多人,故知其理不易也。
▲ 左孝同《先考事略》:是年东南各省大水,米斗钱六七百文,道殣相望。府君预出束修籴谷,以半济左家塅族人,半济柳家冲本乡。而柳庄距湘江仅十里,下游饥民来就食者日千百计,饿殍相枕藉。府君罄仓谷煮粥表食,病者药之。先妣与生妣亲率仆媪,临门监视,不足则典簪珥、减常餐佐之,全活甚众。
1850年,道光三十年,庚戌,38岁
湘阴一地,由于连年的旱灾和水灾,左宗棠节衣缩食,筹备积粮,此年建立仁风团义仓,从长远着眼,亲手制订章程。
左宗棠在长沙朱文公祠所带的学生,都能刻苦学习,探求有用的学问。
这一年,在长沙湘江舟中,左宗棠第一次见到了林则徐。这也是他们的最后一次会见。这次会面对左宗棠一生意义非凡。
林则徐早年在江苏做官,被两江总督陶澍所赏拔,在遣戍伊犁释回后,于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担任云贵总督。其间,他视部下胡林翼为左右手。陶澍与林则徐曾为同事,胡林翼则是林则徐的下级,又是陶澍的女婿。这两人都与左宗棠关系密切。陶澍与左宗棠结为亲家,胡林翼则与左宗棠是同窗好友。这些关系,都构成林则徐与左宗棠会面的因缘。左宗棠对林则徐的伟人品质一向倾慕,林则徐则从胡林翼那里得悉左宗棠热心追求经世致用的学问。共同的事业追求,促成了这次“湘江夜话”。
1月3日(道光二十九年十一月二十一日),林则徐因病卸去云贵总督一职,返回福建原籍,途中经过长沙,派人到柳庄约请左宗棠到长沙一见。左宗棠急忙赶到省城,在停泊在湘江的画舫上,见到了他所崇拜的偶像。一见之下,林则徐惊叹他为绝世奇才。两人饮宴交谈,广泛探讨各种问题,特别注重东南海防和西北塞防,为日后左宗棠创办福州船政局的创举和收复新疆的业绩铸下了思想基础。谈到西域时务时,林则徐说,大西北没有推行屯垦,致使肥沃的土地没有利用起来,不能富强。交谈直到天明,二人才依依惜别。
夏天,广西金田爆发洪秀全起义。林则徐奉清廷之命,前往广西指挥作战,在途中去世。
左宗棠与同县人郭嵩焘周游湘阴东山,两人约定在山里比邻而居,以避战乱。
【文献】
▲《家书·庚午与孝威书》:备荒谷,以现买之四百石,即留为族邻备荒用,但宜择经管理之,仁风团亦宜分给,以全义举,此吾当寒士时与尔亩惨淡经营者也。
▲ 左孝同《先考事略》:府君以连岁饥馑,既筹族中备荒谷成,又悉捐家中长物,建所居仁风团义仓,择公正之士经理,为立规约,禀有司,以要久远。至今利赖焉。
▲《书牍·卷一·庚戌与贺仲肃书》:林宫保所书各联,别时曾属寄交夏憩亭、李仲云处,想不致误。宫保固天人,乃其嗣君三人者,亦未易及也。江中宴谈达曙,无所不及。
▲《书牍·卷一·庚戌唁林镜帆书》:十一月二十一日夜午,在黄南坡长沙寓馆,忽闻宫保尚书捐馆之耗,且骇且痛,相对失声。忆去年此日,谒公湘水舟次。是晚乱流而西,维舟岳麓山下,同贤昆季侍公饮,抗谈今昔。江风吹浪,柁楼竟夕有声,与船窗人语互相响答。曙鼓欲严,始各别去。何图三百余日,便成千古!人之云亡,百身莫赎。悠悠苍天,此恨何极!窃维公受三朝知遇之恩,名业在宵壤,心期照古今,血气之伦,罔不爱慕于公,复何所撼?中间事变迭乘,艰危丛集,群小比而惎公。天日高悬,旋蒙鉴察。彼人之心,徒极缱绻,亦所为唾不及天,还以自污者也。士之爱慕公者,亦何所恨?惟公扬历中外三十余年,经纬万端,巨细俱关国故。史馆列传,列只抄撮谕旨、章疏,于我公盛节苦心,不能缕述百一。若非行状、家传,质实陈叙,是使我公心事不尽白于天下后世,而当年国是,亦将无所征信。此则海内外知公者,不能无重望于仁人孝子者也。
▲ 郭嵩焘《养知书屋诗集·题东山十八景画册诗》注释:周磜岭为予结庐之地,托始于庚戌,与季高为山居结邻之约。咸丰壬子避粤寇之乱,遂徙家焉。
▲《书牍·卷一·辛丑上贺蔗农先生书》:去冬归家时,即拟营一险僻处,为他日保全宗族亲党计。近得乡间诸昆书云,得一山于湘阴、长沙交壤之间,去先世弊居十余里而近,其中群峰错互,山谷深邃,即方志所谓青山也。一山绵亘而相近,以洞名者数。宗棠虽未尝亲履其地,然窃以意揣之,或有差可托足者。冬间解馆归,拟便道先往谋之。田可区,材可爨,薯芋可保岁,园可桑,山可竹,羊可牧,数年而后,其遂从山则之氓优游此间矣。昔孙夏峰先生当明末造,入易州五公山,从者数千百人,皆衣冠礼乐之士,部署诸人,量才分守,干戈扰攘,有太平揖让之风焉。魏敏果尝奉母潜入蔚州德胜砦,卒以免难。宁都三魏与邱邦士及群从子弟,守乡塞,捍山寇,寇至则挺刃交持,寇退则弦诵不倦。尝读书至此,既服数君子保身之哲不可及,而又以悲其时之人。夫使数君子得行其道于天下,则天下之郡县,非即其塞堡乎?天下之人民,非即其宗族亲党乎?而何独优为于此?
注:从此信写作的时间推算,左宗棠在十年前就开始谋划在湘阴东山找地方避居乱世。
▲《胡文忠集·卷五十四·启程晴峰制军》:左君宗棠,林文忠过湖上时,招至舟中,谈论竟夕,称为“不凡之材”。
▲《胡文忠集·卷五十五·与左宗棠书》:先生究心地舆兵法,林翼曾荐于林文忠。文忠一见倾倒,诧为绝世奇才。
▲《奏稿·卷二十八·王家璧恳以京堂候补片》:臣与王家璧向未谋面,二十余年前曾闻云贵总督贺长龄、林则徐称其万里寻亲一事,非晚近士夫所有,心窃敬之。
▲《奏稿·卷五十·复陈移屯实边折》:臣前闻之故云贵总督林则徐当遣戍时,大兴伊拉里克水利。前伊犁将军曾奏请加新赋二十万两有奇,惜其取之太多。
▲《奏稿·卷五十七·请将前云贵总督贺长龄宣付史馆折》:贺长龄殁,臣晤林则徐于长沙舟中,言及滇中回患,贺长龄遗憾未释,林则徐自言知其目必不瞑,已将首祸之沈练头等论拟如律。因叹如贺某者,殆古所称大人君子也。
▲《书牍·卷五·庚申与胡润之书》:仆于林文忠公处闻公言:“滇之张石卿、黔之胡润之、黄惺斋,乃吾左右手。”因询石公所长,则固开爽敏干,不易得见者。
▲《书牍·卷六·癸亥与周受三书》:督兵房之弊,索无厌,实为戎政之蠹。林文忠言总督一官最易溺职者,此也。
▲《书牍·卷十七·丙子答刘毅斋书》:忆三十年前,弟曾与林文忠公谈及西域时务,文忠言西域屯政不修,地利未尽,以致沃饶之区,不能富强。言及道光十九年洋务遣戍时,曾于伊拉里克及各城办理屯务,大兴水利,功未告蒇,已经伊犁将军彦泰奏增赋额二十余万两而已。旋蒙恩旨入关,颇以未竟其事为憾。
▲《书牍·卷五·丙子答张朗斋书》:吐鲁番产粮素多,辖境伊拉里克水利曾经林文忠修过,记升科有案。文忠谈过,南八城如一律照苏、松兴修水利,广种稻田,美利不减东南。弟当时征询崖略,未暇致详。昨见毅斋禀内有亦拉里地名,在吐鲁番、托克逊交界处,或即指此。请留心访察为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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