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谈湖湘文化：官者见官及其他

 打开新浪网博客首页，发现“文化”一栏中的头条标题，赫然是《湖南人为什么擅长搞政治？》。这自然吸引了我的眼球。于是点看博文，原来张华立先生所设的标题并非如此，而是《怕挨打，所以只讲一点点湖湘文化的坏话》。

 看了张先生博客内的标题，我觉得他未免是杞人忧天了。从古至今，据我所知，讲湖湘文化坏话的中国人和外国人本就不多，讲好话的倒是数不胜数，至于因为说了湖湘文化的坏话而挨打，却是闻所未闻。也许张先生听说过，或者有过亲历的教训，所以才会如此畏首畏尾？果真如此，我就只能怪自己孤陋寡闻了。

 过去的事情不好说，但在今天，担心湖南人因为听到有人说湖湘文化的坏话就去揍他，恐怕是多余的。即便有人真想动手，湖南的警察也不会答应呀。所以我觉得，如果有人憋着一肚子坏话想说，憋着一肚子苦水想倒，与其霸蛮憋着，不如一吐为快，大可不必杯弓蛇影，害怕遭到来自湖南人的暴力侵害，否则憋坏了自己，闹出什么病来，湖南人可负责不起。

 接着看下去，三道红色的小标题触目惊心。第一条，“湖湘文化不是湖南人创立的”；第二条，“湖湘文化满纸写着‘做官’二字”；第三条，“湖湘文化也有保守反动的一面”。

 我不知道别人的感觉怎么样，光看这几个小标题，我就有哭笑不得的感觉。借用网络的语言，这种感觉就是“我晕”。

 我不敢说自己读书比张先生多，但我到目前为止，实在没有看到哪本书上说过某种文化是“创立”起来的。在我的印象里，文化这种东西，应该是逐步形成的，猛然要去创立，似乎不大可能。所以我想，张先生要说的话，恐怕是这样一句：“湖湘学派不是湖南人创立的。”

 如果我的猜测不错的话，张先生这句话，确实说得有些道理。遗憾的是，他只不过是重复了湖南人经常说的一句话，试问有哪个湖南人一口咬定湖湘学派是湖南人自己创立的？相反，湖南的学界，历来非常客观地介绍那些为湖湘学派的创立做出了贡献的外省学者。这样看来，张先生就是无的放矢了。既是无的放矢，连个对手都没有，又何惧挨打呢？如果是想伪装成弱势人群的一员，来赢得满大街的同情，那也得有人欺负你才行啊。清平世界，谁还能欺负到一位头衔中带“总”字的大人物头上去？

 好吧，就算我们不顾自己的常识，“违心附和”一下张先生，承认文化是可以“创立”的，但我们也不能否定另一个常识。一乡一土的文化，不是在本土由本土的人“创立”的，又能由谁来“创立”呢？根据张先生的逻辑，中国人的文化，也可以不是中国人自己“创立”的；美国的文化，也可以不是美国人自己“创立”的。那么这些文化是由谁“创立”的呢？唯一的结论是：外星人。张先生掌管着湖南的一个电视频道，如果他在写这些文字的时候，脑子里想着的是一部科幻大片，我们可以谅解。但是，如果要我们在科幻的平台上来讨论一种具有悠久历史的文化，不知有人愿意参与否？反正我是没有精力去奉陪的。

 对于“湖湘文化满纸写着‘做官’二字”的论断，我还是啼笑皆非，还是“我晕”。在这里，尽管我们知道任何一种文化都是不能尽然写在纸上的，但我姑且再次“违心附和”一下张先生，就把湖湘文化当成一张“写满了字的纸”。但结果还是一个“晕”。原因很简单，尽管我们在湖湘文化的“纸”上，也可以看见“做官”两个字，但我也看见了许多其他的字，比如“耕读”，比如“经商”，比如“保家卫国”，比如“过日子”，比如“打仗”，比如“干革命”，比如“湘菜”和“湘绣”，比如“湘剧”和“花鼓戏”，等等。因此，张先生之所以下这个论断，我只好说，原因在于，对于任何文化，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官者见官了。张先生在湖南，大小算得上一个文化官员，大约于升迁之道也颇为留意，所以十分关心“做官”二字，以至于在湖湘文化这张“纸”上，看到的满是这两个字。至于我等无官无职之辈，自然很难体会到张先生为官的意境。

 张先生又言，“湖湘文化也有保守反动的一面”。说某种文化保守或反动，的确不是张先生的发明。但是，在十年“文革”之前和之后，我们确实很难听到这样的论调。愚见以为，思想可以保守或反动，学说也可以，主义也可以，惟独文化很难做到。我们很难说，法西斯主义或恐怖主义是某种文化的产物。

 我在自己博客的读者评论中，看到有人指责《超级女声》是低俗浮躁的文化。我不赞成这种看法，本打算为张先生主管的频道播出的这档收视率很高的节目说几句正面的积极的话，因为《超级女声》正是在受过湖湘文化熏陶的湖南人的积极支持下出台的。但是，我万万没想到，张先生放着自己的节目不管，却要将湖湘文化扣上一顶挺吓人的帽子，弄得超女尚雯婕的粉丝也爱屋及乌，跑出来力顶。所以，在这里我要郑重地提醒张先生一句：我们的言论，会对尚处在懵懂年龄的下一代产生影响的哦。

 尝闻学术界指责电视人的浮躁和浅薄，就连那些从学术界转向电视行业的人们中，也有人觉得自己蒙上了不白之冤。我一直以为，这种看法是片面的。我结交的许多电视人朋友，都爱看书，爱思考，有些还是货真价实的学者。因此，我很愿意用自己的经历和看法，澄清这种对电视人的歧见。我不愿意为我国文化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的电视人，由于电视行业的快节奏和喧哗闹腾，而被人们误解为缺乏思想的深度。当然，我更不愿意看到电视人自己现身说法，来使自己的形象蒙尘。

 我借这个机会，对个别电视人提一点善意的忠告：作为一名电视人，在我们这个时代，本身已经够风光了，何必硬要在自己甚至缺乏常识的领域里，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来哗众取宠，给自己挣一点负面的影响呢？照我想来，对于一个把声誉看得比生命更为重要的男人而言，如果被人看轻了，后果应该是比挨打更为严重的吧。

 此外，任何人在自己风光的时候，都不妨把调子放低一点，不必跑到公共的领域里指手画脚。今天我说了一句“我是湖南人”，张先生就指责是“霸蛮吃老本”。如果我明天肚子饿了，说句“我要吃饭”，难保某位先生不来斥责这是“乞丐的德性”。如果此风一开，任何人说一句极普通的话，都会招来口诛笔伐，那我们岂不是又进入了一个开不得口的时代么？

 善哉，善哉。说来说去，唯常识而已。趁早搁笔，免得浪费读者诸君的光阴。

 我早已厌倦国人的内讧，尤其不希望有人借攻击同胞来提高自己的知名度。内战还没有打够么？民族的利益还要不要？在这里，我借用一位著名的民营企业家两天前对我说的一句话：“中国人如果看不起自己，就无法指望外国人看得起我们，就连自己的同胞香港人也会看不起内地人！”如此掷地有声的话，倘若有人传达给整日沉浸在歌舞声中的超女们，相信她们也能领悟。超女尚且懂得要爱国，作为制造超女的一名大腕，应该是能够懂得这点道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