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

戛然而止

文/费里尼

毫无征兆地，故事戛然而止。我拖曳着鼠标滚动条，在WORD里拉到最底，依旧一片空白。没搞错，故事结束了。一个号称“历尽千帆”但实则罪恶基因远未释放殆尽的老男人的戏码，演砸了。

在大多数时候，生活中的演戏并不算特别可耻。我们每个人都有一颗炽热的内核，不管不顾地燃烧，那是一桩多么自私的事情。一个人需要隐藏多少秘密，才能巧妙渡过一生（仓央嘉措语）？这绝对是个扪心自问不可语人的古老命题。它将人的自然本我与社会本我之间的角色过度、互溶，直挺挺、赤裸裸，毫不装逼地提到了台面上。这句话给我的震撼，胜过我接受人类教育几十年间听过的所有警世通言、喻世明言、醒世恒言。

每一个胡天胡帝的玩主，都在等着携带的黑暗因子衰变趋于零的那一天——我绝对相信这是他们真实的善良愿望。但是，这和放射性物质的衰变不同，它不是一个渐变的过程，而更需要一种决绝的勇气，从某一天起，似乎毫无征兆地：可以了，就这样吧，就让它戛然而止吧。

男人的一生，是和自己较劲的一生，是自我的阳气与阴气互博的一生，是高尚的我和卑鄙的我缠斗的一生，是试图脱离低级趣味的选择与沉溺于感官享乐不能自拔的迷醉互抽耳光的一生。在上述的所有对决没有表现出接近最终结果的时候，男人是最危险的——没错，我知道看到这里大多数女读者要说什么了：大多数男人终其一生都没有解决自己是什么，自己要什么的问题。

所以，男人这东西，向来都是很危险的——对希望托付一生的那个女人而言。

以上结论真的不是在吓唬剩女和准剩女们。狂且，黑暗因子的释放问题，也同样适用于女人。所谓在“合适的时间遇上合适的那个人”，男女通用。

女读者也别就此腹诽男人。人既然都是人他（她）妈生的，操性其实差不离。在每一个男玩主的背后，都有一个女玩主。如同在每一个奥特曼背后，都有一个默默挨打的小怪物。

我们人类需要祈祷的，是让适龄男女那个“戛然而止”的时候，在应该到来的时候义无反顾地到来。

【故事】 

林西, 女, 31岁.

(听了林西的遭遇编者不禁怒从胆边生, 但是, 看着这个刚刚离开产房没几天的女人, 新生的宝宝眼睛没睁开几天, 还来不及见自己的亲生父亲一眼. 劝她离开那个男人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

说到剩女, 我可能是泱泱剩斗士大军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一个了. 不好不坏的容貌, 不高不低的职业; 不上不下的年龄,谈过不咸不淡的两次恋爱…… 25岁开始我就踏上了相亲的征程, 用父母的话来说, 乘年轻, 还有点优势, 再不找就真的晚了. 在父母的安排下一次次地见不同的男人. 大多无疾而终. 说实话, 经过父母筛选的这些男人, 大多是他们心目中的 “模范老公”: 其貌不扬, 收入稳定, 实惠顾家. 很多次看着面前的男人, 我都会恍惚走神, 打心底地自己可悲起来. 记得那时候最喜欢刘若英的一部电影 <征婚启事>, 那活脱脱自己的影子阿. 对着一张张陌生古怪的脸, 妄谈交付自己的一生, 还有比这更荒诞的事情么? 不过, 现实中更加荒诞的事: 即便我把自己放低到尘埃中去, 竟依然不能得到他们的垂青: 一次次中间人的反馈过来, 不外乎一个理由: 说我太普通了. 是的, 哪怕一个再普通的男人, 都有一颗对不普通女人的企图之心!

当我跨入28警戒线的时候, 父母已经快疯魔了, 他们加大了社交圈的直经范围, 致力于推广我的resume, 继而, 他们加入了著名的人民公园的相亲大部队. 情何以堪阿~~ 我简直就成了他们的病灶, 当我知道他们把我的照片也张贴了出来后, 我几乎崩溃了, 说实话, 那时候我一直怀疑他们是否恨我, 恨生了我这么平庸的一个女儿, 所以要以此来羞辱我, 让我知耻而后勇. 不过, 至少他们的目的达到了一半: 我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把自己嫁出去.   我开始积极行动起来, 真的, 世上只有懒女人, 没有嫁不出去的女人. 我甚至做了详细的Action Plan,制定了策略目标: 我注册了一个著名的交友网站; 同时又在一个知名的红娘中介交了会费; 此外, 参加了一个驴友团, 以及一个周末羽毛球俱乐部. 半年以后, 在我的潜在目标名单一个个删除后, 吴昊的名字渐渐在我生活中频繁出现起来.

吴昊是我在那个交友网站上认识的, 我按照希望的男方条件设定了参数后, 吴昊的照片和资料出现在第一页屏幕上, 很随机的, 我给几个看上去还顺眼的发了打招呼的信息. 大多是没有人回的; 隔了很多天之后, 我看到了吴昊给我的一个笑脸. 我们就这样开始了若有若无的联系, 我知道他大我8岁, 是公务员, 一个小官员; 他知道我是一有正当职业的待嫁良家妇女; 和吴昊的第一次见面非常突兀, 在一天下班前忽然收到他的留言, 说晚上有个饭局, 一起来吧. 我几乎是惊慌失措的, 因为此前一直在网上东一句西一句的, 没想过约见面是这样突然, 并且是集体性的活动. 我飞速回家换了衣服, 紧张得画眉毛的手都在发抖. 一遍遍在镜子面前check自己. 最后, 深呼吸, 对自己说: 林西, 加油!! 到了饭店, 我差点又呆住了, 一大桌的人, 有男有女, 我傻傻站了一会儿, 看到一个男人站了起来, 对我挥了挥手说, 是林西吧. 这就是我第一次见到吴昊, 比照片上的他稍显瘦小. 我在他身边的空位坐下. 局促不安. 他好奇地打量了我一会儿, 笑着帮我倒饮料. 他没有介绍我是谁, 也没有介绍座席上的人, 这让我有点不舒服. 一个晚上, 酒席上的人大多称兄道弟. 说一些我听不懂的事情, 女人们大多不太插话, 就是敬酒的时候陪喝, 或是和身边的男人交头接耳. 记得有一个男人说到某件事时, 我无意的接了一句口, 说公司曾经打过交道. 男人愕然了一下, 说你上班的阿, 我也愕然说: 当然阿. 吴昊哈哈一笑说: 良家妇女, 良家妇女.

很久以后我才明白那个饭局, 我是在场唯一一个 “良家妇女”, 至于为什么吴昊当天一念之间约了我去, 只有他才清楚. 但是, 我的幸或者不幸, 也从那天开始了. 我应该正式开始了和吴昊的交往. 应该说, 吴昊没有一个 “追”我的过程, 我也从来没有奢望过. 他隔三差五地约我吃个饭, 看场电影, 如此规律地循环往复, 没有什么大惊喜, 大意外; 然后, 过了相当的一段日子, 他也很自然地几次送我回家之后顺便认识了我的父母, 二老见到他油然而生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我也在若干此看完电影后顺道在他家认识了他老实巴交的父母; 再之后顺理成章地互相在家里留宿. 再之后一次吃饭的时候, 他不经意地说, 大家年纪都不小了,我们两的事差不多了吧. 一切, 平淡地毫无涟漪. 我终于忍不住问了, 也是唯一一次问了他: 为什么是我? 

他说: 合适! 这么多年, 该玩的都玩了, 该见的都见了, 结婚生孩子最终还是男人的正事.  我没有问他这么多年都玩什么了, 都见了什么了, 我无暇去想这些潜台词后面的故事, 我急着庆幸终于在30岁之前成功地脱离了剩女的行列.

我们的婚礼也相当简单, 在一个中档的酒店宴请了亲朋好友. 没有我憧憬很久的白色婚礼, 没有动人的婚礼誓词. 没有那两句: I do, I do!  与其说婚宴, 不如说酒席, 吴昊从开席不久, 就被他一帮 “兄弟” 拉着开始敬酒. 当他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 我发现, 他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我完全参与不了其中, 看到他们勾肩搭背, 酒气冲天地在那里嗨成一片. “兄弟, 我真的不懂, 你为什么硬是要拿根绳子把自己套牢.  “, 一个男人拍着他大声说: “你说你傻伐? 本来一直白相相不是蛮开心的, 过床不过夜. 你最终还是想不通!” 吴昊也拍着他的肩说: “ 你可以继续白相下去阿, 我是还想生个儿子的, 白相归白相, 儿子归儿子还是要生的.”  我站在他们身后, 不知为什么, 陡然心惊, 但是, 想到吴昊说, 已经玩够了, 我安慰自己, 可能自己是他靠站的地方吧, 如果一个男人愿意和你建立家庭, 生儿育女, 是否应该理解他已经玩够了呢?

我带这这样的心病和侥幸开始了和吴昊的新生活: 我的狐疑一天天淡了下去, 他是一个太正常的老公, 正常的上下班, 有时候应酬晚归, 绝不在外过夜. 周末规律地回父母家吃饭. 我甚至有些责备自己的多疑. 半年多后, 我们非常默契地开始孕育下一代. 我们两的年龄都不算小了. 一切都非常顺利, 他陪着我一次次去做产前检查. 我们甚至开始商量今后小孩的带养, 照顾, 教育, 升学. 一次, 和他一起去为宝宝挑婴儿床, 看着他伏下身躯, 仔细看床的细节, 功能. 我的心底有很深的幸福感, 这一刻, 是血缘的力量将我们三个联系在一起, 我的孩子, 和孩子的爸爸. 这样的幸福感是来自于我们称之为家的共同归属感. 我甚至由衷的庆幸, 所幸, 我找到了一个历经千帆,看遍风景的人. 也许, 这样, 才是安稳人生的最好选择.

吴昊的失踪在我预产期的前几天, 两天后我被送进了医院. 父母来之后, 只说现在把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是头等大事, 我从他们的表情中也知道觉非小事. 但是, 我顾不了这么多, 我知道, 生这个孩子, 只能够靠我自己了. 孩子生下来, 很健康的一个男孩. 但是他的父亲看不到了. 吴昊被抓起来了, 他一直通过交友网络和多名女性有不正当来往, 但是, 其中有一个过床不过夜的女孩, 不巧还未成年. 后来被父母发现, 报了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