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情况

文/费里尼

82路公车事件的高清视频，我前后看了不下五遍。在四分多钟的冲突中，老者的一句话让我醍醐灌顶——“侬要看情况！”连日来，在网上网下吵吵着弱势人群歧视、社会公德的执行与自律、贫富差距等等宏大主题的人们是否得在这句话前脸红一下——这原本就是一桩个案呀，侬真的要看情况，几袋塑料瓶，一捆硬纸板，着实“载不动，许多愁”。

看情况，啥意思？首先，什么是垃圾。这个概念很宽泛，从有机的残羹剩饭到无机的废纸笔记本，都是垃圾。一个拾荒者携带什么样的垃圾上车，这个情况很重要。在82路公车的个案中，目击者证实，吴老伯带上车的只是无机且无异味的废弃物，而且包装得相当完好。这个情况其实也是吴老伯本人经过掂量之后做出的判断：非高峰时候上车，所带之物不影响他人。当然我也不能说他带的东西就一定无碍我们的健康。这个说法比较枉对。没有科学的仪器检测，谁就能保证我们光鲜亮丽的包包里都是些健康有益的DNA？甚至，包括我们这些肉身皮囊？

吴老伯选择了自认为不影响公众的“情况”，而言语行为粗暴的女司机和男乘客眼中的“情况”是什么？子非鱼，我不敢妄加揣测。但是有一点我是基本可以肯定的，像我这样狰狞的胖子带几大包塑料瓶和纸板箱上车，大约伊拉是不敢做声的。当鲁智深不在，其他人专政的对象只敢是武大郎，而不是镇关西或西门大官人，我只能说，这样的腔调和维持规则无涉。

争论吴老伯的“垃圾”对我们有无影响，是没有意义的。生活除了主流状况之外，还由许多旁逸斜出组成，包括：在无关大是大非时，偶尔游走在某些规则边缘的宽容、牺牲某些个人权益进而达成的内心和谐。

我们活在世上，是一定要守规则的，但有时规则不能穷尽所有的“情况”。假如生活的指南全部由刻板的规则组成，这个世界将不再可爱，支持我们在某些无望时刻活下去的动力将归于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