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差总按两次铃

文/费里尼

口述者晓纳和她老公秦昊的狗血故事让我想起一个和邮差有关的段子：一个男人每天给远方的爱人写信，最后姑娘嫁给了每天给她送情信的邮递员。

是的，无论针对男或女，迄今我们真的还没有发明出绝对有效的《防止另一半出轨法》。男人要外插花，即便没和钢琴老师的女儿好上，那还有舞蹈班婀娜的黑天鹅呢，还有懂外语有能力很神秘的英语外教呢，兴许还是一洋妞。外面世界的诱惑是如此旖旎生动，打不赢婚姻保卫战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换个角度看问题，秦昊的嘴里终于吐出了“负责”两字，虽然这责不是为你而负，你也应该伤感之余略感欣慰——毕竟，他从小男人朝大男人迈进的征途中，你还是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换位思考，是让你从心理上先占据高姿态。接下来说点实际的。钱。显而易见，作为过错方，他不会在钱上为难你。那你千万别客气。钱不能通神，但能让你的生活在某些时刻暂时远离一点世俗的烦恼。他一家门不在钱上和你搞七捻三，你们失败的婚姻已经让我看到了几许亮色。对了，还有孩子。从你的口述中看，你公婆亦非刁蛮之辈。自己儿子出花头，心中总是愧疚。即便你留孩子在公婆那里，于你于孩子都不是什么坏事。离婚之后，男和岳父母，女与前公婆和乐升平的佳话我们周围也不少啊。

按照时间推算，你24岁做母亲，孩子现在也只有幼儿园。你能有多沧桑？怎么就“没有了青春”了呢。一个阳光的单身母亲远比自怨自艾的老姑娘更性感。况且，孩子托付给你前公婆，你实际上和短婚未育也差不多。

最后再说个和邮差有关的故事。好莱坞拍过一部《邮差总按两次铃》，电影里没邮差也没铃。其实这个名字说的是小说的原作者投稿之后，期盼出版社的信息，但又怕邮差送来坏消息，于是门铃摁响之后假装没听见。但是，邮差总会按第二次铃，确保屋里有人的话不会听不见。

属于我们的东西，总会在第二遍响铃之后抵达。

【故事】

口述实录

口述者：晓纳

文/冬尔 漫画/汪磊

我一直以为，秦昊的好逸恶劳只因为他是个典型的80后爸爸，自己还是个孩子，没什么责任感。只消再等几年，他自然就会“长大”。于是，我心平气和地忍受着他的懒惰、散漫和自我，安安心心地等他和女儿一起成长。

我和秦昊是大学同学，当年在学校里便是一对模范情侣。毕业以后，我的第一份工作地点就在秦昊家旁边，每次下班晚了便借宿在他家。渐渐地，双方父母也就默许了我们的同居。短短一年后，我和秦昊仓促结婚——举行婚礼的时候，女儿已经在我的身体里“发芽”。

24岁就当上爸爸，这对秦昊来说实在太早了些。不过，女儿的到来似乎并没有改变我们的二人世界——家务事一向由他父母包办，孩子自满月起就被奶奶抱去同睡，我需要做的只是下班后把女儿抱来当玩具过过瘾，而至于秦昊，更是连这种玩乐都不需要的。有时我也会给孩子喂奶、换尿布，刚想借机使唤秦昊，可往往我还没开口他爸妈早就一溜小跑地过来，妥妥帖帖给弄好了。

矛盾是从女儿满了周岁后渐渐暴露出来的。我开始焦虑于女儿的早教问题，总是指着网上的各种文章对秦昊唠叨。可是这些唠叨完全像是对牛弹琴，他的回答永远都是同一句话：“好啊，听你的。”

早教课程的学费无论多昂贵，秦昊从不皱眉头——他绝对是个大方的爸爸，但是除此之外的所有事情似乎都与他无关。那时的秦昊拥有一份高薪的职业，他的父母一向宠溺这个独生儿子，如今更是将他捧上了天，家中大小事务绝不敢劳驾他。每个双休日秦昊过得很有规律，上午是一定要睡懒觉的，下午则一天打羽毛球一天打麻将，风雨无阻。连陪着女儿到家附近的公园转一圈都不乐意，更别提送孩子出去上课了。

为了这事我们没少闹别扭，可是与公婆同处一个屋檐下，连吵架都不是那么容易的。公婆每次都是刚闻到硝烟味就急着来“灭火”。“你们工作都很辛苦，孩子嘛，我们全包啦！”公婆从不指责偏袒谁，只是把应该由我和秦昊负担的育儿责任全都揽到自己手下。

自从女儿上了幼儿园中班以后，我陆陆续续给她报了不少业余课程，钢琴、舞蹈，还有一个英语口语班。对于秦昊与女儿的疏离我再也看不下去了，于是早早地与秦昊约法三章，他必须在这几样课程中挑选一样，负担起接送重任。挑三拣四了半天，秦昊最后选了钢琴，理由是每周五晚上的课程，不影响他双休日的活动。

给秦昊安排了这项功课以后，我的心情出奇地愉快——在我看来，这是秦昊迈向成熟的一大步，我仿佛可以预见的未来的日子里，秦昊将越来越成为一个称职的好爸爸，陪女儿学习、陪女儿玩耍。却从来不曾预料到，这成熟的一大步，却迈向了我始料未及的另一个方向。

钢琴老师是我选的，我在网上花了足足半个月寻找，参考了无数前辈们的意见，还带着女儿试听了四五个老师后才选定的。钢琴老师是位五十多岁的幼儿园老师，经验丰富、待人客气，而且她家就在我家附近。

起先秦昊总是找各种理由推托、溜号，可是渐渐地，他倒也似乎安心了；再过几个月，他似乎变得热衷于送女儿去学琴了。对，只是热衷于送她去学琴，而至于回家后每天练习，他是一概不会过问的。

我终于察觉出异样是在女儿学琴一年以后。那天我恰好加班，傍晚时分突然接到婆婆电话。婆婆显得挺为难的样子，压低声音对我说：“囡囡今天下午突然发烧了，38度呢，我想吧，钢琴课就请假一次。可是她爸爸不知怎么了，非要她去弹琴，这会儿正冲我们发脾气……”

秦昊什么时候变成如此严厉的爸爸了？这可绝对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呀。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就是琢磨不出来为什么。渐渐地，秦昊开始有越来越多的反常，双休日明明带着羽毛球拍和球鞋出门，回来时那套运动T恤的折痕犹在，上面全无汗渍；周日打麻将以往最晚不过凌晨2点，现在则常常一打就是通宵；甚至还有一次，明明该是他打麻将的日子，可是第二天我却在他的车上发现一张前一天的高速公路收据……

直到这时我才确定了我们的婚姻中“小三”的真实存在，公司同事？以前同学？秦昊很宅，交友圈子并不大。我绝对没有与钢琴联系到一起。最后破解这个谜团，是又过了半年。期间我多次偷偷查他的手机、QQ聊天记录，统统干净得很。秦昊还是过去的模样，对家里很慷慨，精神上却没有半分投入。

今年过年前，有天秦昊突然正儿八经地约我到外面吃饭，说有事要谈。没想到，他直接摊牌了。“我想要离婚，你可以考虑一下，细节我们可以商量的。”我懵了，能够想到的唯一一句话就是：“她是谁？”秦昊倒也坦率，几句话终于解开了我心里的谜团——

那个女孩是钢琴老师的女儿。每次秦昊送女儿去弹钢琴，一般都是把车停在老师家楼下，他坐在车里等，一个小时后去接孩子。有天凑巧，他送完女儿与老师的女儿一起下楼，那女孩要去钱柜与同学聚会，可是下雨天根本打不到车。秦昊坐在车里看那女孩一副焦急的模样，就自告奋勇地充当了一回车夫……

从那天以后，秦昊常利用每周的这一个小时与女孩在楼下星巴克聊天。后来，秦昊雷打不动的双休日时间也贡献给了她。再后来，秦昊为那女孩租了一套房子。

我终于解开了所有谜团，迎接我的却是残酷的现实。

秦昊说，那个女孩怀孕了，没敢告诉父母，怕得不知如何是好。“她还太年轻，作为男人，我总要负责的！但是对你么，我也会负责任的，孩子太小你带着是负担，所以孩子孩子归我，钱的要求你尽管提。”可笑的是，这时我终于从秦昊的嘴里听到了“负责”两个字。

离婚的事情闹到现在还没有结束。女儿是公婆的掌上明珠，他们说什么也不肯放手；我所能要争取的，无非就是钱而已。可是，没有了孩子、没有了青春的我，多要几十万又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