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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往着台北故宫,与其向往着它的建筑毋宁是它的藏品。
落成于1965年8月的台北故宫博物院,共收藏、展出稀世珍品70万件,一想到马上就要看到传说中的珍宝,我们的心不禁加速了。
因为很多人都知道,北京故宫里的东西,大都是被国民党“拣剩下来的东西”。
博物馆的参观人群很少,戴上听筒,可以接收无线讲解,我对瓷器特别有兴趣,放眼望去,不得不感叹台北的古瓷之丰。
20世纪30年代日寇对中国虎视眈眈,为了保护文物安全,国民政府先将北平文物迁至南京,后来又从南京送至四川,抗战胜利后又由四川迁回南京,直到1948年国民党撤退时一同迁到台湾。
问题是,国民政府当年撤台时根本来不及拿走全部物品,于是只能精选,最后只挑了北京故宫南迁文物的四分之一,当然大多是价值连城的精品。其中器物、书画5万余件,善本书籍近16万册,清宫档案文献38万册,陶瓷也只拿走了一部分,计17934件,但却集中了北京故宫博物院各瓷器陈列室与敬事房的精品,可谓名窑毕备。尤其是明清官窑,乃传世名器中最精华的部分。
我们梭巡着,一看到“汝窑”,不禁“眼睛发绿”,直勾勾地扫过去。
宋代青瓷中质地最好也最为罕见的自然是汝窑瓷,宋人记载汝窑为宋瓷之冠,它以细腻的胎体、精巧的片纹和浅蓝、天蓝与淡青釉的虹彩而闻名于世,现存于世的仅65件,其中台北故宫博物院就有23件(另外北京故宫有17件,上海博物院有8件,英国大维德爵士基金会有7件),而且是最上乘的。
老实说,到台北,看的就是你汝窑!
汝窑之美,难描难绘。那天展出的是一只“天青莲花式温碗”,千年以下,我真不知这样的尤物当年是怎么弄出来的,它是一种天庭的“滋润”,当然,润得恰到好处——任何艺术的颠峰状态都是“恰到好处”——减之一分嫌瘦而增之一分嫌肥,和它相比,南宋官窑似乎过于肥腴,而南宋龙泉窑则稍嫌清癯了。
关于“天青色”,古人的感觉似乎和我们不同。周世宗“雨过天青云破处,者般颜色烧将来”中的那个“青”色,是不是我们现在认定的“青”呢,看来不是。那时侯没有标准色板,偏绿或者偏蓝的甚至微紫的,都可以说是“青”。
“天青莲花式温碗”,就是微绿泛蓝的。而同时展出的“天青无纹椭圆水仙盆”也是天青,却是偏蓝而微绿的,更接近现在的“天青”色。古人所谓“春来江水绿如蓝”,的确有这样的无上境界!
说起“天青无纹椭圆水仙盆”,可谓天下第一绝品。众所周知,汝窑器釉面大都有细如蟹爪的开片,所谓“有蟹爪纹者真,无纹者尤绝”,其中,没有开片的更加珍贵,“天青无纹椭圆水仙盆”,逼近了怎么看都找不到一丝细纹,聚釉深处泛碧,釉薄处,则浅泛粉青,完全符合宋人“汝窑宫中禁烧,内以玛瑙为釉”的说法,到此为止,全世界65件汝器唯此一件无纹,称之为“广陵绝响”,毫不为过。想象着当年工匠从无数的汝器中遴选出这件神器,该是如何地狂喜啊。
我们梭巡着,发现瓶底烧印有“丰华”两字的一只梯形的青蓝色瓷瓶尤其华贵,那是南宋皇帝宋高宗的贵妃刘夫人的宫中之物。
官窑青瓷弦纹簋、哥窑灰青葵口碗、宣德霁红莲瓣壶……只能用目不暇接,神醉心迷来形容此刻的情形,铜器中的西周毛公鼎、散氏盘;玉器中的翠玉白菜;书法中的王羲之《快雪时晴帖》;颜真卿、宋徽宗(赵佶)的瘦金真迹;画卷中唐至清历代名家的代表作;还有大量为目前有关当局秘而不宣的国宝级文物——台北故宫真是珍品绝藏的海洋。
大名鼎鼎的“翠玉白菜”原陈列于宿末瑾妃所居住的北京永和宫,是清代艺人巧妙地运用一块一半灰白、一半翠绿的灰玉雕成,把绿色的部位雕成菜叶,白色的雕成菜帮、菜叶自然反卷,筋脉分明,上面攀爬两只红色的螽斯。螽斯,属飞蝗科,俗名“纺织娘”或“蝈蝈儿”,善于高声鸣叫,繁殖力很强。在《诗经"周南》中有“螽虫”一篇是为祝福子孙绵绵的诗篇。这棵白菜和真白菜一样大,水嫩得好像用指甲掐一下就会出水一样,在当时,白菜象征家世清白,螽斯虫则有子孙绵延之意,可以说这是件含义深远的嫁妆。另外还有一块几可乱真的“东坡肉”,雕刻之细,形象之逼真,世上少有。
同行的朋友看了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真想一口咬下去”!
台北故宫博物院老院长秦孝仪曾说:“中国之美,美在文化艺术,文化艺术之美,尽在故宫”。台北故宫博物院文物是北京故宫博物院文物的一部分,两院只有合在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故宫。两院馆藏孰优孰胜?应该说是各有千秋,但都不完整。台北故宫博物院70万件藏品堪称中国文化艺术之“精中之精”,北京故宫博物院超过了100万件的珍藏,珍稀度差一些,但是近几年出土的一些珍品同样无人匹敌。著名的三希堂帖,北京故宫博物院藏有“三希”中的“二希”,而台北藏有其中的“一希”。郭熙的《早春图》,现在台北,北京没有。北京有《清明上河图》,台北没有。龙袍,中国历代只有清王朝留下来的,当时迁台的学者认为清朝的东西价值不大,没有拿,所以台北故宫博物院1件龙袍也没有。
两岸瑰宝何日合壁呢?看上去似乎遥遥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