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阴霾。心情也阴霾。

我性情中狷急刚愎的一面在昨晚的“心灵花园”暴露无余。

昨晚节目的嘉宾有三人，一对夫妇外加小舅子（小舅子接受采访，但是没有登场）。

这对夫妇的婚姻生活的奇特之处，在于妻子的行为，她固然没有“把一切献给党”，但却“把一切献给了弟”。弟，却嫌她干涉太过而和她绝交。

老公看上去像个书生，高瘦而且懦弱，结婚多年，他最大的困惑就是：妻子的全身心都扑在弟弟身上，日日夜夜想着他，我该不该表示不满？

家里所有好吃的好用好看的，只要有，妻子第一个念头就是支援前线，“给弟弟”——弟弟当然是有父母呵护的，上面共有三个姐姐，全家视弟弟如拱璧，但在“老公”的眼里，惟独妻子出格地呵护弟弟，小学中学大学，除了零花钱全由她包了之外，衣服也由她包了，弟弟抱怨说，总是给他买品牌，太张扬了，他都没法穿！没有电脑，姐姐也倾其所有，主动为他买一只“手提”，甚至弟弟在大学和同宿舍的闹矛盾，姐姐也多次赶去排解——那大学可在千里之外，坐火车起码10多个小时才能到。最后，弟弟毕业了，多年不工作，她还继续供着。

是她最有钱吗？完全不是。其父死时分家当，她分了七万，按均分的原则，四个子女都有一份，还得给老母留一份养老，这个家原先看来还是蛮小康的。

她就是把一切献给弟弟而且乐此不疲。家里现在穷得叮当响。

所以她的老公百思不解：为什么已经结了婚的人，每时每刻记挂的不是丈夫，而是弟弟？

那妻子坐上来了，一看就是一个非常偏执而且刻薄的女人，脸腮无肉，目露凶光，嘴唇如水母一般地不停地神经质地蠕动着……

她极度鄙视地瞟了她老公一眼，便开始了这个民族妇女特有的既没有宗教情怀又没有伦理恻隐的絮絮叨叨——

……我不止一次告诉他，弟弟永远是第一位的！有他（丈夫）没他我一向是无所谓的，一个男人，不能替我解决房子问题，我是不能原谅的……赚不到钱，就应该在家做家务，洗啊烧啊，我的问题都是男性朋友替我解决的。你要是赚得到钱，我来替你洗脚都行……

我听了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照你这么说，男人要体面就只能去抢银行，做响马了，多少男人其实就是这样隐性地被“逼良为盗”的，只是隐匿在无数的家庭琐事中而不被大家看见而已。更何况家里的钱都支援“前线”了，怎么能埋怨老公没有钱？

我们都想富有，都想过上富足的日子，这本没有错（其实，不同的信仰，对幸福的理解是不同的，在很多宗教信仰看来，物质丰富并不是幸福，但在我国，‘钱就是幸福’已经压倒性地占据全民族思维的主导地位，故我们只能让步说，想富本没错），问题是我们的主流文化和亚文化都没有对“求富狂潮”设定一个“溢流阀”，以至于人一旦落败，物质面和精神面都一下子无路可走……

那就是说，一个人，万一“求富不得”怎么办？因为“求富”并不仅仅是能力的问题，还有外援、成本、机遇、市场等太多的因素，如今一穷，就不但全社会鄙视，而且回家也拳脚相加，恶语相向，那么，烈性的男人唯一的出路就是他妈的啸聚山林，报复社会，懦弱的男人就像我们那个嘉宾，要么鼓足勇气找到心灵花园，怯生生地问一声：我该对老婆的鄙视和奚落不爽吗；要么就去厨房继续干活，最后默默地消瘦、生癌、死去。

我们还是轮个发言。王丽萍讲得还是那么稳而且绵里藏针，大意是一，你们姐弟关系不正常，你把自己当成他母亲和“希望他将来娶的女人”；二，你已怀孕，小心将来母子关系不正常（把儿子当老公）。这家伙的话阴险极了，但是表达的时候却是和风细雨，没有一个骂字，却通篇是骂。那妇人发作不得，尴尬之下，嘴唇像海葵般地撮个不停，弄得那老公害怕了，哀求地看着我们。

也许我实在太同情那男的了，出口就很冲：我不能想象我会在这样的现场被一个女人鄙视着说：我要你永远记住，弟弟是第一位的！你，有你没你我无所谓，你给我钱赚来，我就给你洗脚，没有钱，就滚厨房去！

你为什么过分地袒护弟弟？你说了，他钱途远大，所以你其实是金钱第一，而不是弟弟第一。

你弟弟刚才在场外对我说：“我姐夫要是老板，她敢这样对待他吗？”这个人间，真的是老板第一吗？钱，真的那么伟大吗？

所以，我今天看到的，只是赤裸裸的拜金主义！

这女人，情愿被王丽萍讥为“姐弟恋”和“母子恋”（反正现在大流行），也不愿意接受“拜金主义”的桂冠，抗声反驳：我不是拜金主义！我没有拜金主义！

这时，我狷急刚愎的一面就暴露了，沉下脸，凶巴巴地说：你就是拜金主义！我的依据就是你自己刚才说的话：只要有钱，我给你洗脚也行！

场面因此十分尴尬。主持人陈帆马上解围。

事后，我很懊恼。一，此事显示我的修养太差，为什么不能幽默调侃一点呢；二，把拜金主义的板子仅仅打在“这女人”身上也是不公平的，她只是沙子一样的老百姓，风气使然，人人委靡，当整个社会“唯钱是瞻”的浪潮像飓风一样过来时，顺昌逆亡，你凭什么要一个普通老百姓像吉珂德一样去挑战主旋律？三，太自以为是什么人了，此女并非大恶，最多只是蠢罢了，何必对她疾言厉色？四，虽然尚未舞“拜”，但是我难道不爱钱吗？否则“原水”里赚了那么多，为什么不回报社会？悔呀。请一海同学给我设置一个“防沉迷”软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