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个人资料
邱景华
邱景华
  • 博客等级:
  • 博客积分:0
  • 博客访问:2,680
  • 关注人气:146
  • 获赠金笔:0支
  • 赠出金笔:0支
  • 荣誉徽章:
正文 字体大小:

读穆旦《我歌颂肉体》

(2006-12-03 22:14:12)
分类: 文本细读

读穆旦《我歌颂肉体》

 
 
             我歌颂肉体
 
   我歌颂肉体,因为它是岩石
  在我们的不肯定中肯定的岛屿。
 
  我歌颂那被压迫的,和被蹂躏的,
  有些人的吝啬和有些人的浪费:
  那和神一样高,和蛆一样低的肉体。
 
  我们从来没有触到它,
  我们畏惧它而且给它封以一种律条,
  但它原是自由的和那远山的花一样,丰富如同蕴藏
       的煤一样,把平凡的轮廓露在外面,
  它原是一颗种子而不是我们的奴隶。
 
  性别是我们给它的僵死的符咒,
  我们幻化了它的实体而后伤害它,
  我们感到了和外面的不可知的联系
      和一片大陆, 却又把它隔离。
 
  那压制着它的是它的敌人:思想,
  (笛卡尔说:我想,所以我存在。)
  但是像不过是穿破的衣服越穿越薄弱
       越褪色越不能保护它所要保护的,
  自由而又活泼的,是那肉体。
 
  我歌颂肉体:因为它是大树的根,
  摇吧,缤纷的树叶,这里是你稳固的根基。
 
  一切的事物令我困扰,
  一切事物使我们相信而又不能相信,就要得到
  而又不能得到,开始抛弃而又抛弃不开,
  但肉体使我们已经得到的,这里。
  这里是黑暗的憩息。
 
  是在这个岩石上,成立我们和世界的距离,
  是在这个岩石上,自然存放一点东西,
  风雨和太阳,时间和空间,都由于它的大胆的
  网罗而投进我们怀里。
  但是我们害怕它,歪曲它,幽禁它,
  因为我们还没有把它的生命认为是我们的生命,
  还没有把它的发展纳入我们的历史,因为它的秘密
  还远在我们所有的语言之外。
 
  我歌颂肉体,因为光明要从黑暗站出来:
  你沉默而丰富的刹那,美的真实,我的上帝。
                 1947年11月
 
    穆旦的《我歌颂肉体》,与惠特曼《我歌唱带电的肉体》的有“互文性”。前者受后者的启发,但不是“改写”,而是一种新的艺术创造。把它们放在一起比较阅读,能体悟到惠特曼的浪漫主义抒情,与穆旦现代诗“新的抒情”的质的差异。
   惠特曼《我歌唱带电的肉体》,是用热情直抒的语言,唱出对肉体的赞歌:
 
    男人或女人的肉体的美是难以形容的,肉体
       本身是难以形容的,
    男人的肉体是完美的,女性的肉体也是完美的。
 
    整首诗,就是具体地描述和歌唱男人和女人的肉体的美。这在当时美国还弥漫着清教徒的浓厚氛围中,是惊世骇俗的,也是大道不逆的。惠特曼的《草叶集》就曾经被查禁过。惠特曼那种自由不羁的姿态和激情奔放的句式,不知影响了多少诗人?
   在穆旦的《我歌颂肉体》,仍然可以感受到这种影响。但不同的是:两者虽然题材相似,但表达的方式却完全不同。
   英美现代诗所追求的是“思想知觉化”、“用感官思想”。所以,特别重视肉体。没有肉体,何来感官?更谈不上“用感官思想。穆旦是用肉体来思想,或者说,这首诗的独特之处,就是对肉体的思辨。所以,一开篇就是:
 
         我歌颂肉体,因为它是岩石
         在我们的不肯定中肯定的岛屿。
 
    外部世界是不肯定的,永远无法肯定,而肉体却是世界中可以肯定的,因为它是我们每个人生命各自寄存的实在物。“不肯定中的肯定”,如此深刻的思辨,一下子就打破我们对惠特曼《我歌唱带电肉体》的期待视野,把我们引入一个充满思辨的奇异的层面。
   在惠特曼笔下被反复歌唱的无尚荣光的肉体,到穆旦这里,却是“神一样高,和蛆一样低的肉体”。这是现代人对肉体的不同认识。
   灵肉的分离,对思想的特别重视,成了现代人的普遍认知。而穆旦认为,思想好像“穿破的衣服”,而肉体才是“稳固的根基”。
 
      一切的事物令我困扰,
    一切事物使我们相信而又不能相信,就要得到
    而又不能得到,开始抛弃而又抛弃不开,
    但肉体使我们已经得到的,这里。
    这里是黑暗的憩息。
 
    在现代人的眼里,外在的一切事物充满着悖谬和荒诞,永远不可知、不可信,也难以得到。而已经得到的是我们的肉体(生命),是黑暗中的宝贵的休憩之地。它是可靠的岩石,通过它,我们才能与世界相互沟通和接纳。“但是我们害怕它,歪曲它,幽禁它”。所以,我们对自己肉体(生命),了解的太少。肉体的秘密“还远在我们所有的语言之外”。也就是说,用语言远远无法说清肉体的奥秘。
   通过这一层层的想象思辨,我们对肉体的认知不断深入。
  
       我歌颂肉体,因为光明要从黑暗站出来:
    你沉默而丰富的刹那,美的真实,我的上帝。
 
   个体的生命是短暂的,所以,穆旦用“你沉默而丰富的刹那”来表述。肉体是我们每个人的“美的真实”,也是我们每个人的“上帝”,因为没有肉体,我们的生命寄居何处?我们何以存在?
   读惠特曼的《我歌唱带电的肉体》,我们感到作为人的伟大,人的肉体的无上荣光。读穆旦的《我歌颂肉体》,又使我们感到人的肉体,是面对这个动荡而不断变化世界的唯一的可以立足的岩石。
    前者是情感的直抒,后者是深沉的思辨。
 
                       2006、12、3夜
 
 
 

0

阅读 收藏 喜欢 打印举报/Report
  

新浪BLOG意见反馈留言板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