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马晋一

话说八戒、沙僧二人抱在一块，滚在流沙河里打“野战”，那么，大师兄孙悟空又在做啥呢？其实，他什么也没做。此时的悟空，正一边理着猴毛，拨弄着金箍棒，一边搬张小板凳，翘着二郎腿享受着午后温暖的阳光。一旁的唐僧，盘坐在草地上昏昏欲睡。偶尔两只小虫飞过，停在篾丝藤缠的斗篷行李上，一上一下，一下一上，完成着各自生命里最美好的体验。它们正感受着造物主带来的某种短促而急切的快感！

对于这样画面，八戒是有意见的。且看原著二十二回：八戒道，“哥哥不必迟疑，让你先去拿他，等老猪看守师父。”孙悟空的反应呢，两手一摊，肩一耸，笑道，“贤弟呀，这桩儿我不敢说嘴。水里勾当，老孙不大十分熟。水里的买卖，有些儿榔杭。”

当然，猴子此言，也并非假话。他怕二师弟不信，还补充说明了自己平时走水路的两种方法，“若是空走，还要捻诀，又念念避水咒，方才走得。不然，就要变化做什么鱼虾蟹鳖之类，我才去得”。而在后来的实践过程中，确实也是如此。

但有意思的问题来了。原著第三回，孙悟空学艺归来，准备在花果山大干一番，恰缺一样兵器，此时，身边的混世四只猴侧身出列道，“大王既有此神通，我们这铁板桥下，水通东海龙宫。大王若肯下去，寻着老龙王，问他要件什么兵器，却不趁心？”孙悟空的反应呢？二话不说，扎了一个猛子，下水寻宝。

其实，把原著第三回和二十二回摆在一起，恰恰很好地反映了孙悟空五百年来心态变化。

大致理解为两点。

第一，五百年前孙悟空是自主创业，花果山这个品牌是自己的，思想上主动性强，有拼劲、有干劲、有闯劲。而五百年后，孙悟空在取经团里却以一名“打工仔”的身份出现，团队的一把手是唐僧，任务完成时，收益分成拿大头的也是他！

对此，孙悟空就有曾对八戒做个暗示性交待,“我和你只做得个拥护，保得他（唐僧）身在命在”。看吧，孙悟空对自己在团队里的定位很明确，就是保镖，或者打手。因此，孙悟空积极性不强，也是很好理解的。

第二，五百年前孙悟空初出茅庐，对社会生态缺乏一定的预估能力。当然，这可以理解成“无知者无畏”。因此，也有了“单刀赴会”，念念避水咒，独自到深海半独立军事化组织龙宫处砸场子。

但五百年间，孙悟空吃了亏，被如来一巴掌盖在山下。苦不堪言。其间，肯定也有思考人生。假释之后，孙悟空的心态其实已从“大无畏”的精神里剥离，对于未知风险也有了一定的预判能力。在这样前提下，孙悟空懂得了如何有效地规避风险。或者，自我保护。

譬如，在原著十五回就有这样一段，大概在姐姐给白龙马站台，亮了相。此时，“行者扯住菩萨不放道：我不去了，我不去了！西方路这等崎岖，保这个凡僧，几时得到？似这等多磨多折，老孙的性命也难全，如何成得什么功果！我不去了，我不去了！”

孙悟空这话里有几层意思？他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其实，他是想去，又不想去。

不想去的理由，刚才已经讲了，五百年囚禁的教训，悟空是吃了个透，也有了风险意识。直呼“似这等多磨多折，老孙的性命也难全”，也是可以理解的。

去的理由，语气里也给了一个清楚。“如何成得什么功果”，说明孙悟空是想成就功果。但唐僧摆在面前，并带来两个问题。一，这个领导或将拿走高份额的功果，取经收益，他占大头。二，这个领导是个废材，保起来吃力。这就是说，猴子潜意识里在权衡利弊。

但悟空也不曾把话说死。

一个人的性格基因，是顽固的，外力（或外界环境）可以给性格“整容”，但无法“变性”。猴子好大喜功爱面子的性格，是刻在骨子里，根深蒂固。他欲走换休的托辞，其实要表达的中心思想，还是那句“如何成得什么功果”。

“如何成得”？对啊，这个问题就顺势抛给了姐姐。

姐姐是谁？政坛的老江湖！悟空的话中话，当然一听就明晓了。只见观音笑笑，大概用着志玲的嗲嗲声调，拍拍猴头道，猴儿乖，姐姐在，不怕，不怕哟，这儿有三根猴毛，遇到困难时，吹一吹，姐姐就在你身边，来，跟着姐姐喊，耶，你能行哟。

行文至此，我们不得不笑笑，看吧，这猴子，学坏了。或者说，学乖了。他懂得利用自己在团队里的稀缺属性，进行某种委婉的要挟，或索取，并藉此确定自己的价值。

有时候，团队里适当地偷懒、推脱或者示弱，反而能够最大地体现个人价值。这叫以退为进！

看吧。世俗中的磨难，往往会让一个人成长。成长，必然带来世故。这不一定是好事，也并非是坏事。

同样，流沙河畔，悟空看着猪、沙二人抱着从草地，滚到了沙滩，再滚进了河里。他伸了伸懒腰，打开了背包，掏出桃子，浸了河水，透洗了一下，旁若无人地张口吃了起来。

大约也吃了几个桃子的功夫，湿漉漉的八戒，从河里跳出，空空而回。

师兄，咋办？八戒似乎茫然了！

孙悟空慢悠悠地看了八戒一眼，叹气道，你这个呆子啊。又顿了一下，“这取经勾当，原是观音菩萨；及脱解我等，也是观音菩萨。今日路阻流沙河，不能前进，不得她，怎生处治？等我去请她，还强如和这妖精相斗。”

这不，意思很明了。瞎打啥，喊姐姐。

猪八戒看着猴哥，装作懂了，又装着不懂，使劲点了点头。水滴，顺着他硕大的耳朵，像断了线的珠子，落入地上。悟空笑笑，摸了摸八戒透湿的耳朵，笑笑，傻师弟，转身跳上筋斗云，径直去了南海。

独特视角系列解读文章《西游有料》(《西游其实是个局》，作者系今日头条签约作者），基于原著资料逆思维推理，采用另类手法解构神话故事背后的权谋性故事（另，本系列仅对原著情节进行解读，和现实中宗派无关，望区分）。作者微信公众号：白马晋一 ，欢迎订阅！或通过以下二维码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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