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的香椿树
(2009-05-03 17:4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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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思源文学/原创杂谈 |
分类: 思源随笔 |
我的窗外有一排香椿树,其中有一棵正对着我向南的阳台。每年冬季,负责绿化的工人总会将它们的枝枝叶叶修得精光,活像个脱光了军装的战士。可尽管如此,它们还是一如既往地守候在我的窗前。景色虽有些凄凉,但我看外面的世界反倒更清晰了起来。没有了遮遮掩掩,阳光便能随意地跳进我的阳台来,有时甚至肆无忌惮地从早晨一直逗留玩耍到临近傍晚才不舍地离去。
冬日里若不出门去,或不在房间里写东西,我常常从早至晚都坐在阳台上,看书、喝茶,有时还有些小吃,每当这个时候,看着街上在寒风中赶路的行人,我便会生起一丝小小的惬意来。我承认那时的我的确有些为自己不用做朝九晚五的上班族而窃窃自喜。当然我也自责过自己内心的卑微和自私。但冬日里晒到身上暖暖的阳光总会将我内心的那一点自责都化了去,叫我只觉得生活的美好来。
到了农历的三月初,那树便长出许多的枝枝桠桠。到了三月中,便开始露出勃勃的生机来。枝条上鼓起一个个的叶蕾,到了四月初,那蕾便成了一小撮一小撮的叶芽,像极了杭州明前的西湖龙井。到了四月中旬,那树芽似乎突然都舒展了开来,香椿树一夜之间就茂盛了起来。那绿,油光发亮,直亮的人心里也痒痒的。我常常开了窗户伸出手去,想摘下几叶来放到嘴里嚼嚼,只是实在不忍心下手,于是又将手缩了回来。
过了“五一”,天一下就热了起来,温度“唿”的就上窜到了三十度。照理,我的阳台上该晒得发烫才是。可是托造物主的福,他居然创造了树,并且又放了一株在我的窗前。此时的香椿树俨然又化成了我的遮阳伞,我的阳台不但不灼人,倒还还凉快了起来。一阵风吹来,繁密的枝枝叶叶便在我面前翩翩起舞。煞是神妙。我真要感谢这棵香椿树,那枝头上的荣与枯、迎与谢,都是那么恰到好处。
北京有很多杨树,到了五月,雪花似的杨花便纷纷扬扬起来,虽是一道别致的风景,却也恼人。自然界真是极奇妙且可爱的。我常常想,我的窗前要是没有这棵树,或者说,落在我窗前的不是一棵香椿而是一棵杨树,那我的生活里不知又要多多少的苦恼,少多少的乐趣呢?
有人说,一个人一生要做三件事:造一栋房,种一棵树,写一本书。写书这件事我倒早做到了,只可惜房子和树都还是暂借的。不过我倒也不急。用我老乡阿Q的话来说“入我眼者,皆为我所有。”我权当这棵树就是我种的,反正现在在我的窗前。若是将来要搬住地,即使这树真是我种的,我也不可能将它一并带走。这样想,心里就更加的平衡了。
对很多人来说,写一本书大概要比造一栋房难得多。所以,既然我将书也写了,房子大概也会有的,不过是迟早的事情,毕竟现在我还不太老,还有足够的时间叫我去完成这件事。我想,只要窗前有一棵这样的树,我对理想的追求是不会停止的。不过,我未来的理想倒不在房子上。房子是应该有的,但它不应是自己最终的理想。
我突然想起了一位朋友。有一次我问他,如果有来世,你最想成为什么?他说,他最想成为一棵树,可以为人遮阳挡雨的树。
看着眼前的这棵树,我不知我与它前生有着怎样的缘分,让它如今这样默默地守候着我,在我孤单的时候,寂寞的时候,开心的时候,喜悦的时候,在我每一个在意和不在意它的时候。
一棵树对于浩瀚的宇宙,实在是一件最小不过的事情。但对于一个人的生命,也许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如果我们懂得欣赏它,我们就会懂得感恩、懂得珍惜,懂得生命的美好。人生其实也跟树一样,只有不断地修剪荒芜,才可能更茁壮,才可能在寒冷过去后更加枝繁叶茂。
生命中的朋友也是一样,只有一棵树的世界无疑是荒凉的、也是不可能有生命延续的。双木成林,众多树木聚在一起,就会成森。人也是一样,一个人最伟大也不可能成为一个国家,撑起一个世界,生命中有众多志同道合的朋友,才能有生机,才能有依靠,才能挡风沙,才能成就生命的辉煌,才能共享无限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