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高山寒雪

眨眼间进入了岁末，时光就像指缝间的流沙，不知不觉就流淌走了。冬至快到了，意味着黑夜最漫长的一天就要来临了。不过，从冬至这天起，黑夜会越来越短，而白天将越来越长。

在北纬30多度的地带，今年冬天似乎寒冷要来的迟一些，进入12月了，最高温度还在20度上下徘徊。暖暖的阳光撒播在大地上，把地上的楼房、树木投射出长长地影子，除了路边飘零的落叶，很难叫人相信这是冬天的季节，抑或让人感到今年比往年稍纵即逝的秋天要长了许多。与最北边的城市相比，这里的人们就像沐浴在春天的阳光里。

掐指算来，来三峡已经有13个年头了。准确地说，我是1998年2月26日进三峡。也就是说，一生的工作历程在三峡度过了三分之一的时光。记得刚来三峡时，工程还在土石方开挖阶段，随着第一方混凝土入仓，三峡大坝就像雨后的春笋，拔地而起，眨眼间一条巨龙就横卧在滔滔不尽的长江之上了。十几年来，一茬一茬的人由于种种原因相继离开了三峡，或到更远更偏僻的地方，或自寻门路创业，或与父母子女团聚在一起。曾经金戈铁马、灯火辉煌、热火朝天的工地，现在已是尘埃落定，渐行渐远，喧闹轰鸣的工地已经趋于平静......

每次回家休假，总能碰到一些熟人，他们总是问：“现在在哪里？”我答道：“在三峡。”“怎么还在三峡？三峡不是已经发电了吗？”我说：“是的，三峡早已发电，但还有地下电站6台机组没发电，升船机也没建成。”在外人看来，三峡已经没事干了，可他们哪里知道，三峡不是没事干，而是进度一赶再赶，活干不出来呢。工人仍然是三班连轴转，日夜兼程，夜赶马超。人的生命历程就在这不为人知的情形下不停地行进着、消耗着，每至岁末，倍感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三峡工地是我去的第一个施工点，可能也是最后一个施工点。人生的航船将在三峡停靠码头。在三峡干的太累了，心累。几乎每一个三峡人都有这样的感觉，多么想让疲惫不堪的心灵找到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但世事难测，水电人四海为家，三峡能不能成为最后的归宿，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今年国庆节在北京与儿子团聚时，高度紧张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尽情地游览名胜古迹、拍摄城市风情、品尝美食佳馔。那些日子心里不时冒出一个想法：不回去了！就这样与儿子在一起过着平静的生活，多么惬意啊！然而，人在职场，身不由己。离开三峡刚刚一周，就有同事发信息带来了上级的问话：“什么时候回来？”我想起了一句宽慰自己的自嘲：被利用也是一种价值体现。

每至岁末，看到汽车开过之后带起的落叶，看到苍翠的山峦变成黛色，看到鸟儿衔草筑巢的忙碌，看到江水汨汨地流淌，都不禁使人感到人生的短暂和生命的可贵。当看到自己鬓发苍苍的容颜和两手空空的贫寒时，不免有些伤感和无奈。岁月无情，山河依旧，可自己却步入了耄耋之年。短暂的生命似乎就在一瞬间变得如此脆弱，生老病死也在不经意间演绎着不容回避的自然法则。此时此刻，只有一个愿望，早日解甲归田，享受人生终点最后的天伦之乐，平平静静地走完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