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上级领导打电话叫我到她办公室去。我一听那口气,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果不出我所料,她严肃地说,你们单位又被盗了。她把“又”字进行了音调上的重点处理。因为前不久,我单位的一个司机,在运输砼的过程中,遇到两个自称是某部的职工,请他帮忙把两个氧气瓶和一个乙炔瓶送到某地,司机信以为真,就答应了。结果在哨卡被抓获。原来这两个“职工”是当地的村民,司机也以“同案犯”被清出三峡。
这次被盗的是高架门机上的“频敏电阻器线圈”,属有色金属,需要具备对门机结构的高度熟悉,还要有专用的作案工具。公安派出所来了两辆警车,拍照、查勘、询问、登记,忙的不亦乐乎。但要破获此案恐怕不那么容易。
三峡的盗窃活动可谓旷日持久。恕我直言,三峡工程的建设过程,也就是一个疯狂的盗窃过程。可以说,盗窃活动一天也没停止过。其损失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为此,三峡开发总公司和市坝区工作委员会多次开展“反盗窃、反破坏”的严打行动,但收效甚微。尽管坝区实行封闭管理,各路口有武警守卫,但当地村民可以随意出入,如入无人之境。
记得刚来三峡时,有一个砂石筛分系统退役了,树着一根根的钢筋砼的柱子,当地村民浩浩荡荡,蜂拥而至,带上午饭,手拿铁锤和凿子,发扬蚂蚁啃骨头的精神,一点点地把钢筋剔出来,远远看去就好象一根根被虫子蛀空的朽木,叫人惊叹不已。
若是遇到单位搬迁,村民象黄蜂一样,几百上千的村民虎视耽耽地盯着可以卖钱的东西,离你仅咫尺之遥,他们大义凛然,无所畏惧。大有不拿到东西誓不回头的决心和毅力。这已经不是盗窃了,已经是哄抢了。在经历了多次哄抢后,业主决定搬迁的房子不再拆了,而是直接无赏地送给村民,这样所付出的成本代价远远低于拆除时动用人力物力和保安人员所付出的代价。
有一个上了年纪的村民在盗窃时被抓获,公安人员在把他押上警车时不慎将老人的腿部弄破了皮,他的老伴天天到派出所扯皮,要求上级公安部门严厉惩治不文明执法的干警,并赔偿损失,弄的派出所十分尴尬。因此,派出所再抓获盗窃分子时,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罚款没有,要命有一条,教育批评两句就放人。
目前,三峡盗窃的主要群体有三类:一类是当地村民,这是盗窃的主要力量,他们在身上穿着特制的象子弹袋一样的背心,在身体四周插满钢筋,掀开衣服就象敢死队队的“人体炸弹”;第二类是在三峡打工的农民工,他们往往利用工作之便和装工具的挎包,顺手牵羊,大肆偷拿;第三类是单位职工,什么东西能偷他们最清楚,利用晚上和工作之便,甚至动用吊车和汽车暗度陈仓,可以说是监守自盗。这三类群体构成了三峡的盗窃大军,叫你四面受敌,防不胜防。
在三峡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三峡工程已接近尾声,现在不偷,更待何时?
余秋雨先生曾对文化一词作过这样的定义,文化是一种精神价值和生活方式,是一种集体人格。用这种定义去诠释三峡的盗窃现象,感到再贴切不过了。因此我把这种现象称为“盗窃文化”,只不过这种所谓“文化”是一种丑陋的文化,是一种糟粕的文化,是一种劣根性的文化,它与建设和谐社会是背道而驰的。这说明建设和谐社会的任务任重而道远。
(题图说明:三峡工程的巨副标语牌被破坏的满目疮痍,令人心痛。摄影/高山寒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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