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文章的主题是爱情,确切地说,是由郭襄引发的爱情感悟。有时想想,金大侠真是伟大,创作的一个虚幻的人物,居然可以引起那么多人那么多年的念想和感伤。但另一方面,金大侠也太会吊人胃口,因为涉及我最爱的郭襄的经历,他总是惜字如金,交代得那么简单、含糊。
早在《射雕侠侣》时,很多故事进展得正酣,太多精彩还意犹未尽。到《倚天屠龙记》时,讲述的只是另一段人事,上一篇遗漏的精彩只能寻觅点蛛丝马迹。书中隐约交代,在郭襄四十岁时大彻大悟,出家为尼,开创了峨眉派。她的徒弟叫“风陵师太”,法号自然为郭襄所取。风陵渡口初相识,一见杨过误终身,那年郭襄16岁,见到了神雕大侠,情根深种、沦陷无期。从此,你有你的神仙伴侣,我不过终生只是我的孤身一人。只是,这些孤苦寂寞,又与你何干。
倚天中有一段,宋青书和灭绝师太拆招,被灭绝的一招“黑沼灵狐”,将长剑震上了天空。“黑沼灵狐”,这个名字又是一段回忆,很多年前,杨过拉着郭襄的手,在黑沼上滑行猎狐,后来为了纪念那段快乐,郭襄创了此招式。
随意的两处,就足以令人感怀不已。爱一个人,所以即便永生不再相见,也可以知足地活在想恋里。看书中的人物,每个人都似曾与你有相近之处;落笔成文,每个字中都隐藏了一个你,甚至每一个无声的言行,都只为了纪念我们的曾经。有的人淹没在红尘中,却始终在另一个人的心底,至死不去。虽然故事语焉不详,但简单的联想便知,郭襄的一生,不过是回忆加纪念。
有些可惜,连她的姐姐那个刁钻、卑劣的郭芙都找到了幸福,集黄蓉的聪明伶俐和郭靖的善良大义于一生的郭襄,却只落得浪迹天涯、青灯孤苦的结果。总有读者傻傻地追问:郭襄究竟爱杨过什么?杨过有什么值得郭襄付出一生的?
其实,早在《射雕侠侣》中,郭襄就给出了答案。母亲黄蓉为郭襄讲述杨康与穆念慈的故事,黄蓉说杨康作恶多端,穆念慈却对他一往情深,还为他生下了儿子,误用了真情,落得这般下场。郭襄天真地回应:“她既喜欢了杨叔叔,杨叔叔便有千般不是,她也要喜欢到底。”其实,黄蓉说的是不过喜欢,郭襄说的才是爱情。即便发现所爱之人有了不是,也不会影响这份感情,甚至连那些不是也一并爱了,这才是爱情。
郭襄爱杨过,但她依旧祈祷让杨过和小龙女平安相见,即便她知道,自己终生无望和心爱的人相伴。最终,真如郭襄所愿,杨过重遇小龙女,最后一别时,杨过说道:“今番良晤,豪兴不浅,他日江湖相逢,再当杯酒言欢。咱们就此别过。”袍袖一拂,潇洒离去,从此天涯知心相伴。
这边,郭襄见此场景,再也忍耐不住,眼泪夺眶而出。这一眼,便是最后的相见。此后的24年间,郭襄去遍了曾经残留回忆的地点,再不曾见过心爱的神雕大侠。其实,以郭襄的本事,想见一人并非难事,只是有些人,不是不能见,只因不想见。相见不如怀念。
有时候我傻傻地想,难道郭襄这个人的出现,只是上天为了证明杨过究竟有多好,抑或为了证明何为无私的爱情吗?不然,为何让这个可爱的女人,终其一生,都绕不过心底的那颗朱砂痣。看似活泼明媚,其实到了夜半无人时,才会知道那份惦念有多深,有多痛。
40岁那年,她在峨眉山下,遇到了一个说书人。他说:有两条鱼,原本生活在大海里,某天被冲到了一个浅浅的水沟,只能相互将自己口中的泡沫喂到对方嘴里,这样才能生存,这叫相濡以沫。海水最终漫上来了,两条鱼最终回到属于它们自己的地方,不去打扰彼此。这叫相忘于江湖。
郭襄听完大笑而去,大笑之后便是大哭。之后,大彻大悟,削发为尼,成为峨眉派开山鼻祖。
有人以为爱人死去或不在了,爱就理应消失。其实金庸笔下有多少人,只需要与爱人的几个点滴末节,就足以支撑一生的爱恋。比如郭襄,如此梅超风。这种超越式的爱情与坚持,需要长久的修炼,却是最刀枪不入、最坚不可摧的。
得到的,是生活;失去的,才是爱情。可惜,对于郭襄而言,爱情连失去都算不上,因为她从来就不曾得到过。可是这又如何,仍旧可以爱至死、爱永生。
谁说爱情就是两个人的事。我爱你,与你无关。
自此怀念,一篇流泪看完的故事。多情应笑我,看故事中人物的悲喜,流着自己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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