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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伟大的史学家遭遇伟大的政治家——司马迁

(2012-03-25 10:1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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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迁

汉武帝

文化

分类: 文学评论

    每当审视司马迁的写作经历、人生阅历,我总是觉得心里不那么痛快。因为说到司马迁与《史记》总是难以避开他受宫刑的经历,如果造成他人生悲剧的是一位遗臭万年的昏君,就像屈原被昏庸的楚怀王放逐,屈原的高贵与楚怀王的卑下都显而易见,可让司马迁受罪的偏偏不是一个是非不分的昏君,也不是性格乖张的暴君,而是一位有着雄才大略的千古一帝——汉武帝。一个旷古烁今的史学家在一位奇伟君王手下被摧残蹂躏,总是一件让人遗憾的事。

    纵观中国古代史,开创盛大时代的帝王屈指可数。在历史的印象中,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算是翘首。汉武帝刘彻十六岁登基,在位五十四年,期间数次大破匈奴、吞并朝鲜、遣使出使西域。独尊儒术,首创年号。他开拓汉朝最大版图,功业辉煌。汉武帝开创了西汉王朝最鼎盛繁荣的时期,那一时期也是中国封建王朝第一个发展高峰。《汉书》评叙刘彻“雄才大略”,《谥法》说“威强睿德曰武”。

    汉武帝的雄才大略、文治武功,使汉朝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他也因此成为中国历史上伟大的皇帝之一。如今,我们从《史记》的宏大开阔的风格就可想象那个创作朝代的繁盛统一,就如同我们读李商隐的诗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第一句极致之美,然后由美转凄,一看便知已经进入晚唐衰败的光景,朝廷气数已尽。

    司马迁在年轻的时候就开始为《史记》的创作搜集资料,踏访中华的名山大川,寻觅挖掘深埋的古老故事,在交通极为落后的条件下,他成为了当时走得最远的学者,他一路上意气风发、神醉情驰,而这些美妙的心情正是汉武帝的大地所给予的。

    本来一切都很顺畅,谁知故事到这里开始了转折。公元前99年,李陵出击匈奴,兵败投降,汉武帝大怒。司马迁为李陵辩护,得罪了汉武帝,获罪被捕,被判死刑。被判死刑之后可以有三个结果,要么拿出一大笔钱财来赎罪,要么接受宫刑,那么接受死刑。赎罪的钱不是司马迁可以承受的,为了完成《史记》,他含垢忍辱忍受宫刑。获罪宫刑时,他38岁,时值壮年。《史记》的资料搜集工作已基本结束,撰写才刚刚开始,从黄帝开始中华3000多年的宏大史卷已经在他面前挺展开来,他不能死。

    只是可想而知的是,在遭受宫刑之后,司马迁的心态一定有了极大的改变。用王立群先生的话说:宫刑之后作为男人的司马迁死掉了,作为一个封建士大夫的司马迁也死掉了,但是在史记中间那个激扬文字的太史公却获得了新生。宫刑改变了他的人生观、价值观。他认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当初就是因为他没钱所以不得不接受宫刑,有钱并不可耻,只要取财有道,钱财不应为君子不屑。他不以成败论英雄,不单关注帝王的故事,只要为大中华文明作出贡献的人,都有资格被载入史册,他欣赏豪浩之气,规定了中国人几千年的历史意识、历史责任、历史规范。他敢于在史书中爱憎分明,《史记》中被批评最多的君主,一个是汉朝的开国皇帝刘邦,一个是他当时的统治者汉武帝。

    对于司马迁的伟大,余秋雨曾在《问学 余秋雨》中这样概括:他以自己破残的生命,换来了一个民族完整的历史;他以自己难言的委屈,换来了千万民众宏伟的记忆;他以自己莫名的耻辱,换来了华夏文化无比的尊严。

    《史记》的价值并不局限于这本书本身。《史记》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部纪传体通史,在《史记》身后,历代官方开始组织国家最卓绝的史学家总结前朝历史,并以纪传体形式编撰成书,接连不断奔逐而至,直至民国时编写的《清史稿》,至此,记载中国古代史的二十五史连续铺成为一本通史,这真是人类文化史上的一个奇迹。而这个奇迹的缔造者是以司马迁为首的文人们。

    中国人尤其是汉族人很少有纯粹的宗教信仰,但是中华民族一直是重视历史有历史记载和评价传统的民族。我们甚至很难相信因果报应,但是我们重视历史的评价,在乎流芳百世或者遗臭万年。后人通过历史对前人表达的理解、接受或者反对、批判,正是在以人为本的历史基础上进行的,纪传体中的那些著名的人物形成一种精神模式和行为模式,衍生为中国集体人格。

    从撰写到修改花去了将近20年的时间,大约在司马迁55岁那年终于完成了《史记》。有人说,《史记》是司马迁受刑之后的发愤之作,发愤总有点泄愤的意思吧,但是我们知道,一切泄怨之作是不可能写好的。

    写到最后还要牵扯出一个人、一篇文章。任安,在戾太子事件平定后,汉武帝认为他“持两端”“坐观成败”,“怀诈,有不忠之心”,论罪腰斩。任安在狱中,想到好友司马迁。他曾冒死为李陵辩解,有舍己救人之义;于是写信给司马迁,求他代为伸冤。司马迁接到信后,犹豫再三,直到刑期将近,司马迁才写了这一封著名的回信《报任安书》。司马迁在文中表达了对汉武帝的不满,自己受刑之后极度痛苦的心境,但是他忍辱偷生就是为了写作《史记》。在文中司马迁对于《史记》的章节有大致的阐述,从中可知,此时《史记》已经基本完成了。文章中有太多的经典论断,我非常喜欢。

    《史记》完成之后,司马迁的结局就成了一个千古之谜。有人说他还是开罪了朝廷和汉武帝,最后被杀。也有人说他不知所踪,就像老子留下了闪耀古今的《道德经》后销声匿迹。司马迁在留下了《史记》之后,悄然离开了历史舞台,离开了汉武帝的视线。

    我宁可相信,他是在看穿了历史之后,主动选择彻底离场。而且我觉得,这个转身真是漂亮。

 

 

报任安书

    太史公牛马走司马迁再拜言。   
    少卿足下:曩者辱赐书,教以慎于接物,推贤进士为务,意气勤勤恳恳,若望仆不相师,而用流俗人之言。仆非敢如此也。虽罢驽,亦尝侧闻长者遗风矣。顾自以为身残处秽,动而见尤,欲益反损,是以抑郁而无谁语。谚曰:“谁为为之?孰令听之?”盖钟子期死,伯牙终身不复鼓琴。何则?士为知己者用,女为悦己者容。若仆大质已亏缺,虽材怀随和,行若由夷,终不可以为荣,适足以见笑而自点耳。  
    书辞宜答,会东从上来,又迫贱事,相见日浅,卒卒无须臾之间得竭指意。今少卿抱不测之罪,涉旬月,迫季冬,仆又薄从上雍,恐卒然不可讳。是仆终已不得舒愤懑以晓左右,则长逝者魂魄私恨无穷。请略陈固陋。阙然久不报,幸勿为过。  
    仆闻之,修身者智之府也,爱施者仁之端也,取予者义之符也,耻辱者勇之决也,立名者行之极也。士有此五者,然后可以托于世,列于君子之林矣。故祸莫憯于欲利,悲莫痛于伤心,行莫丑于辱先,而诟莫大于宫刑。刑余之人,无所比数,非一世也,所从来远矣。昔卫灵公与雍渠载,孔子适陈;商鞅因景监见,赵良寒心;同子参乘,爰丝变色:自古而耻之。夫中材之人,事关于宦竖,莫不伤气,况忼慨之士乎!如今朝虽乏人,奈何令刀锯之余荐天下豪隽哉!仆赖先人绪业,得待罪辇毂下,二十余年矣。所以自惟:上之,不能纳忠效信,有奇策材力之誉,自结明主;次之,又不能拾遗补阙,招贤进能,显岩穴之士;外之,不能备行伍,攻城野战,有斩将搴旗之功;下之,不能累日积劳,取尊官厚禄,以为宗族交游光宠。四者无一遂,苟合取容,无所短长之效,可见于此矣。乡者,仆亦尝厕下大夫之列,陪外廷末议。不以此时引维纲,尽思虑,今已亏形为扫除之隶,在闒茸之中,乃欲昂首信眉,论列是非,不亦轻朝廷,羞当世之士邪!嗟乎!嗟乎!如仆,尚何言哉!尚何言哉!  
    且事本末未易明也。仆少负,不羁之才,长无乡曲之誉,主上幸以先人之故,使得奉薄伎,出入周卫之中。仆以为戴盆何以望天,故绝宾客之知,忘室家之业,日夜思竭其不肖之材力,务壹心营职,以求亲媚于主上。而事乃有大谬不然者。夫仆与李陵俱居门下,素非相善也,趣舍异路,未尝衔杯酒接殷勤之欢。然仆观其为人自奇士,事亲孝,与士信,临财廉,取予义,分别有让,恭俭下人,常思奋不顾身以徇国家之急。其素所畜积也,仆以为有国士之风。夫人臣出万死不顾一生之计,赴公家之难,斯已奇矣。今举事壹不当,而全躯保妻子之臣随而媒孽其短,仆诚私心痛之。且李陵提步卒不满五千,深践戎马之地,足历王庭,垂饵虎口,横挑强胡,昂亿万之师,与单于连战十余日,所杀过当。虏救死扶伤不给,旃裘之君长咸震怖,乃悉征左右贤王,举引弓之民,一国共攻而围之。转斗千里,矢尽道穷,救兵不至,士卒死伤如积。然李陵一呼劳军,士无不起,躬流涕,沫血饮泣,张空弮,冒白刃,北首争死敌。陵未没时,使有来报,汉公卿王侯皆奉觞上寿。后数日,陵败书闻,主上为之食不甘味,听朝不怡。大臣忧惧,不知所出。仆窃不自料其卑贱,见主上惨凄怛悼,诚欲效其款款之愚,以为李陵素与士大夫绝甘分少,能得人之死力,虽古名将不过也。身虽陷败彼,彼观其意,且欲得其当而报汉。事已无可奈何,其所摧败,功亦足以暴于天下。仆怀欲陈之,而未有路。适会召问,即以此指推言陵功,欲以广主上之意,塞睚眦之辞。未能尽明,明主不深晓,以为仆沮贰师,而为李陵游说,遂下于理。拳拳之忠,终不能自列。因为诬上,卒从吏议。家贫,财赂不足以自赎,交游莫救,左右亲近不为壹言。身非木石,独与法吏为伍,深幽囹圄之中,谁可告愬者!此正少卿所亲见,仆行事岂不然邪?李陵既生降,隤其家声,而仆又茸之蚕室,重为天下观笑。悲夫!悲夫!  
    事未易一二为俗人言也。仆之先非有剖符丹书之功,文史星历,近乎卜祝之间,固主上所戏弄,倡优畜之,流俗之所轻也。假令仆伏法受诛,若九牛亡一毛,与蝼蚁何以异?而世又不与能死节者比,特以为智穷罪极,不能自免,卒就死耳。何也?素所自树立使然也。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太上不辱先,其次不辱身,其次不辱理色,其次不辱辞令,其次诎体受辱,其次易服受辱,其次关木索、被箠楚受辱,其次剔毛发、婴金铁受辱,其次毁肌肤、断肢体受辱,最下腐刑极矣!传曰“刑不上大夫。”此言士节不可不勉励也。猛虎在深山,百兽震恐,及在槛阱之中,摇尾而求食,积威约之渐也。故士有画地为牢,势不可入;削木为吏,议不可对,定计于鲜也。今交手足,受木索,暴肌肤,受榜箠,幽于圜墙之中,当此之时,见狱吏则头枪地,视徒隶则心惕息。何者?积威约之势也。及已至是,言不辱者,所谓强颜耳,曷足贵乎!且西伯,伯也,拘于羑里;李斯,相也,具于五刑;淮阴,王也,受械于陈;彭越、张敖,南面称孤,系狱抵罪;绛侯诛诸吕,权倾五伯,囚于请室;魏其,大将也,衣赭衣,关三木;季布为朱家钳奴;灌夫受辱于居室。此人皆身至王侯将相,声闻邻国,及罪至罔加,不能引决自裁。在尘埃之中,古今一体,安在其不辱也?由此言之,勇怯,势也;强弱,形也。审矣,何足怪乎?且人不能早自裁绳墨之外,已稍陵迟,至于鞭箠之间,乃欲引节,斯不亦远乎!古人所以重施刑于大夫者,殆为此也。  
    夫人情莫不贪生恶死,念父母,顾妻子,至激于义理者不然,乃有不得已也。今仆不幸,早失父母,无兄弟之亲,独身孤立,少卿视仆于妻子何如哉?且勇者不必死节,怯夫慕义,何处不勉焉!仆虽怯懦,欲苟活,亦颇识去就之分矣,何至自沉溺缧绁之辱哉!且夫臧获婢妾,犹能引决,况若仆之不得已乎?所以隐忍苟活,幽于粪土之中而不辞者,恨私心有所不尽,鄙陋没世,而文采不表于后也。  
    古者富贵而名摩灭,不可胜记,唯倜傥非常之人称焉。盖西伯(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底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郁结,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来者。乃如左丘无目,孙子断足,终不可用,退而论书策,以舒其愤,思垂空文以自见。    仆窃不逊,近自托于无能之辞,网罗天下放失旧闻,略考其行事,综其终始,稽其成败兴坏之纪,上计轩辕,下至于兹,为十表,本纪十二,书八章,世家三十,列传七十,凡百三十篇。亦欲以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草创未就,会遭此祸,惜其不成,是以就极刑而无愠色。仆诚以著此书,藏之名山,传之其人,通邑大都,则仆偿前辱之责,虽万被戮,岂有悔哉?然此可为智者道,难为俗人言也!
    且负下未易居,下流多谤议。仆以口语遇遭此祸,重为乡党所笑,以污辱先人,亦何面目复上父母之丘墓乎?虽累百世,垢弥甚耳!是以肠一日而九回,居则忽忽若有所亡,出则不知其所往。每念斯耻,汗未尝不发背沾衣也!身直为闺閤之臣,宁得自引深藏于岩穴邪!故且从俗浮沉,与时俯仰,以通其狂惑。今少卿乃教之以推贤进士,无乃与仆私心剌谬乎?今虽欲自雕琢,曼辞以自饰,无益于俗,不信,适足取辱耳。要之死日,然后是非乃定。书不能悉意,略陈固陋。谨再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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