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度日如年,高考这两三天,煎熬如两三年,孩子们,长大了你们会知道:做男人挺好,做女人挺好,所以为了将来更好的做好男人,做好女人,你们要挺着度过这三天。孩子们,考不好不要紧,不要自杀,要杀,就来杀我吧。说不定没把我这个少数民族叔叔杀死,国家知道是因为高考而泄愤,会奖励你们住房一套而安心复读的。高考不是衡量人生成功与否的标准,考上名牌又怎么样?出国留学又怎么样?很多名牌毕业的教兽一样干着研究皮鞋制胶囊的工程,很多出国留学回来提着刀捅亲生父母。人不在乎你学位高低,要在乎你的品德是否端正。
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当守忠信之德,笃敬之道。
二
1998年以前,我叫李云虎,李云虎的李,李云虎的云,李云虎的虎。1997年参加高考,750分的题目,我超常发挥以优异的成绩考了314分,被贵州煤炭学校录取了。听说毕业后有可能去挖煤,挖煤有可能一去不复返,也有可能瓦斯爆炸化为尘土游离人世间,于是我觉得应该放弃去读煤炭学校。1998年,我决定复读。那时规定,凡是考上中专以上不去读者,省教委规定三年内跟高考失恋,不能重温跟高考在一起的浪漫岁月。因此必须改名,姓名、档案全部改,要不是看在他们说的女厕所小个便都要蹲得双腿发麻的情况下,我就要改性别了,学校和镇上都支持改名,因为一旦考上一个本科生,老师的奖金陡增,镇上的各族领导也荣光陡然焕发,当然,我老爹为我准备的几头猪也会被我的录取通知书的到来而面临光荣牺牲的危险,村里吹唢呐和打鼓的大爷们,要运足气功搞个欢送会。真的,我终于复读了,我在老爹不知情的情况下我改名了,他要是知情,会骂我背叛祖宗八代,因为我把名字中间一个字辈给改了,我们家族几十个堂兄弟姐妹,现在都是‘云’字辈,就我叛变了。我目前叫李云虎的那李,李云虎的那啥,李云虎的那虎。总之,从李白,纪晓岚,唐伯虎这三大才子的名字中随便抽几个字,揉一揉,就揉出我名字了。
三
1998年,我参加了第二次高考,我又以优异的成绩差点被贵州农业大学录取,因为我的第一自愿填的是天津工业大学,第二自愿填的是贵州农业大学。那时候750分的高考,我居然考了432分啊?奇迹啊!150分的数理化,我每科都差点考了80分。但是,我是农民出身的啊,好不容易创造奇迹,不可能又读农业大学毕业后又回家跟父母一起研究农作物吧?省内本科录取分是382,省外是435啊,离省外录取分数线,我差3分呢。这要是不被别的学校录取,我不可能又再改名,被祖宗八代臭骂吧?我在百般的痛苦挣扎中喜得一消息,那个消息,就像农民伯伯养的一条叫奥巴马的狗喜生一条叫小二黑的马,我兴奋死了——我因为是布依族,加了20分。苍天啊,欧弟,我终于不用回家的山里跟父母一起研究农作物了,我要冲出去,让父母幸福。。。。。
四
1998年7月9日高考最后一门物理后,下午,阳光照耀大地,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的轻松和释怀,我悠然自得地走在学校操场,有几个女同学嘻嘻哈哈从我身边路过,我悄悄看了她们中最漂亮的一个两眼。忽然,从人群里冲过来10几个男生,劈头盖脸就朝我狂揍。我跑啊,跑,像阿甘在越战中被追杀着的那样跑,但是强中自有强中手。终于没跑过那帮踢足球的孙子,我被制服在一个有20个石台阶的楼梯最顶端,拳打脚踢朝我如长江后浪推前浪地袭来。。。。
我从台阶最顶端滚啊滚,滚啊滚,拳头和脚底板不停在我脸上亲吻。我滚到台阶最下面,把沾满鲜血的白衬衣脱了下来,将脸上的血擦了一把,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跑到学校门口的饭店,我抢起妇女手中正在切菜的老菜刀,对准正追着我想继续揍的人怒目而视。他们忽然停了下来,我伸手朝脸上抹了一把血,往放在嘴边伸出舌头舔了舔,《舌尖上的鲜血》,红得一塌糊涂。。。我吃!
而后我怒吼道:
“谁TMD再上来,老子先砍,后吃!”
那群货色飞也似的跑了,只剩孤单的我四肢发软瘫坐在小饭店,那个老妇女端了一碗汤给我,说:
“可怜的孩子,来,姜汤,趁热喝了消毒。”
我泪水陡然下滑。。。。。。
后来得知,那追打我的人中,其中一个高考坐我后面,他要抄我答案,我不给,我心想:尼玛,我也是抄人家的呢,万一人家答案不对,不是害了你吗?真不知好歹!
就这样,我的同学朋友找了那个家伙1个月,没找到,找到他,他就跟当年刚去世的张雨生去天堂唱《大海》了。不幸中的万幸,是考的最后一门被揍的。要是考的第一门就被揍,我真的可能再次改名或者回家种地了。
五
1998年7月10日,我跟干爹的两个儿子去广西疗伤了,干爹的儿子是跑长途货车的,我想一边疗伤,一边等录取通知书,在去广西的路上,有一辆大货车从山顶上翻了下去,滚啊滚,滚到轮子都找不到了,我忽然想起了我被从台阶上滚下来的壮举。。。心里悲凉极了。
因为事故,堵车了,堵了12个小时,我摸了摸脸上暗红色的伤疤,骂:“妈的,真疼!”
我们被堵车后,饿得天旋地转的。广西农民伯伯和伯母们,一个个背了一箩筐一箩筐的芒果来山路上卖,我们饿了几个小时,没有吃饭的地方。快虚脱了。芒果来了,救命稻草啊。干爹的儿子买了一箩筐大约40斤芒果,我们三人一会就吃完了,吃完后,晚上我就上火了,后来在广西疗伤的那阵子,嘴唇开裂,过两天,嘴唇烂掉了,天天喝稀饭。那烂嘴唇跟脸上的伤痕相互映衬,就像非常完美一幅凸凹有致的贵州山水画。
六
1998年8月底,录取通知书终于下来了,学校在广告栏贴了光荣榜,啊,有我的名字!!!
此事离我从台阶上被揍下来已经过去已经快1个月了,我好了伤疤忘记了痛,我那硕果累累的伤疤已经从暗红变白了。
一天,我爹站在学校光荣榜前,戴着老花眼镜看了一天零一夜,还是没在光荣榜上找到我名字,他说:
“老子让你去年读煤炭学校你不去,这下落榜了吧?还说怕去挖煤,你这下回家陪你娘挖地得了。”
我想起了母亲举起锄头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场景,泪水又差点下滑。
我爹绝望地回家喝醉了很多天,每天喝多了,暗自念:“家无读书子,官从何处来?呜呼,养子不孝父之过。。。。。”
于是又喝了几碗酒,痛苦地睡了。我一直没有给他汇报说我改名字了,爹,光荣榜上有我的名字啊,我那次是第一次坑爹啊。我一直憋着不说是想给老爹人生第二个惊喜。因为第一个惊喜,我已经给他了,就是从母亲肚子里出来那天。
我拿到录取通知上的时候,那夜我爹独自在小院喝酒徘徊,面对日月星辰,他惆怅极了,我把红色的录取通知书在煤油灯下照给他看了看,我爹笑了,他几次挣扎着想跳起来,但最终他没能跳起来,喝酒多了,飘飘然的只是左右晃。迷糊中,他对我说:
“给老子扛一桶酒过来!”
六
终于进了天津工业大学,我的成绩在班上32个来自各地的学子中名列第二。只不过是倒数的第二而已。
一次考高等数学,整个管理学院的学生大约三四百人在阶梯教室,高等数学的教授摸了摸他满头银发,抚了抚他的老花镜,然后对着阶梯教室的同学们铿锵有力地说:
“麻烦这次考试成绩没超过2位数的同学站起来让大家敬仰下。。。”
他点名后,我第一个鼓起勇气站起来,教授大惊,说:“哟,虎同学,你猜对三个选择题,9分啊!”
少顷,又一同学站将而起,教授说:“哎呦喂,阿川同学,你猜对了一个选择题,一个判断题,5分啊!”
阿川者,新疆米泉人士也,与吾同班,宛若兄弟。
教授的话音刚落,顿时,阶梯教师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人声鼎沸如长江黄河般的咆哮起来,我一股热流从脚底直涌至大脑和小脑的主要细胞,兴奋极了,从来没有如此的感觉到我脸上的皮肤散发出白里透红的光彩。我还发现有几个女生用书遮着脸,偷偷看了我几眼,我想起了白居易的《琵琶行》:犹抱琵琶半遮面。。。。。。
七
毕业了,终于自封为西南才子,一日在博客上,遇见一师傅‘南柯一猫’,后来可能也因为她回想起了中考高考的缘故,她博客也改名了,她曾经跟我说:
“徒儿,你的脸,仿佛月球的表面!”
恩,我终于在今天跟她讲了这个月球表面的故事,那是从20层的台阶上摔下来,摔的。被拳头和暴风骤雨般的脚给踢的。。。。。。
八
书山有路勤为径,刻舟求剑苦坐船。
从今天开始,接下来的这三天正在考试的孩子们,希望你们都能完成自己的梦想,不要像虎叔学习改名,不要学习从台阶上滚下来,不要学习被若干人在阶梯教室崇拜。要学习啥?学习下图这棵树: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后面两句是啥?忘记了。噢,想起来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不要一根筋地扑在一件事上,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今天的阴雨并不代表明天没有阳光的灿烂。
孩子们,我们要坚强地活着,无论高考,无论大学,无论是走进社会,无论是做人,都要挺!
生也挺,死也挺,做人,挺好。
图:哥也是曾经从高考堆里爬过来的人,坚强度过每一天,挺!

这东西,怎么长出来的?逆境出木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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