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悲欢偶尔轻轻鸣叫

 

《蝉》

 

我走了

蜕下的那件破衣裳

就让它挂在草叶下独自摇晃

 

在草叶下

我竭斯底里鸣叫过

甚至“哇”的一声大哭过

 

没别的意思

只想让你听到我的声音

 

只想让你听到我的被露水喂养的声音

来自草木的根部

 

其实我并没有走远

只是无声无息来到了你们中间

因为悲欢

偶尔轻轻地鸣叫

 

《蚂蚱》

 

除了泥巴、石子儿

那时候，没有最好的玩伴

如果有小溪就好了

我可以玩纸船

 

到田野里捉蚂蚱玩是一件尴尬的事

蚂蚱认为我不是同一类物种

从一根稻草蹦跶到另一根稻草

惊慌失措地躲避我

 

那时候，我幼小身体里的很空

它们蹦起来，刚好密密麻麻地落在

空白处

 

一些蚂蚱被拴在同一根稻草上了

它们想蹦而又不能蹦的样子

我获得了一种与年龄不相称的愉悦

 

现在回头，一些蚂蚱依然在蹦跶

拴在稻草上的小心地爬着

驯服的样子让我突生伤感

 

我和蚂蚱何尝不是同一类物种

为那根离自己只有0.1厘米的稻草

也有过惊慌

 

《蜗牛》

 

一些鸟窝

被孩子们捣毁了

一些蚁巢

被熊瞎子掏了

 

马蜂窝

也未能幸免

 

蜗牛似乎早有预感

从娘肚子里一落下来

就把家背在身上

 

《蚂蚁搬家》

 

蚂蚁住在墙的缝隙里

那缝隙像一道裂开的伤口

 

它们早上从那里爬出来

灯光慵懒地透出时

它们扛着大米爬进去

 

那米粒多像一颗颗疗伤

镇痛的白色的药丸

 

不知什么原因，今天早上

我看见老的少的所有的蚂蚁都爬出来了

沿着缝隙朝着地面

好像在搬家

 

它们多像从缝隙里牵出的

一根黑色的线

想把伤口缝补上

 

但我知道，相对于我

它们更容易找到

那枚适合缝补伤口的针

 

《屎壳郎》

 

那么多的事物被时间推走

深埋在时间之下

 

我一定会被当成一个粪球

缓缓地推下地平线

 

但我一直在与它对着干

 

它埋下的很多事物

我当成朝阳重新推出来了

 

《蛾子》

 

有时候，光也是一种陷阱

它的温暖一不小心就会伤害到

卑微的小虫子

 

比如朝着灯扑去蛾子

“嘭”的一响，卑微的一生

就炸裂了

 

那嘭的一声，很响

很悲壮，也有虫子不可承受的重

 

而我，在追逐一只萤火

有可能，那点萤光就可将我炸裂

 

我积攒了足够多的摇晃

时刻准备把属于自己的那嘭的一声

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