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都说了这么多了，我意识到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穆童，一个比我早来竞天一个月的兄弟。

穆童原名我记不得了，好像叫穆什么军，不知道是什么改的名字，估计是大学时候认识了赵军改的。改了之后的名字，我觉得特别形象，就是特别象他本人的形象。穆童两颊总是红扑扑的，弥漫着笑意（穆童自称为高原红或者民工红），走起路来有些向前挪动的感觉，我经常觉得他是两腿同时向前移动的样子，好像刚刚从牛背上下来。我没有想到这个除了四肢畸形粗壮之外，肢体多少有些不协调的家伙居然在北大的时候是练跨栏，和健美操的，还得过全国高校的健美操冠军。

关于穆童的两片高原红，我认为应该叫“板砖红”，有一个故事为证：穆童小的时候，就被同学戏称为“板砖红”，有一天，穆童实在受不了了，就把这件事告诉了自 己的妈妈。妈妈安慰他说：“孩子，你不要介意，别人那是嫉妒你，你不信，去照照，就知道自己有多好看了。”那时候，穆童家里没有镜子，聪明的小穆童便到附近的一口土井边，把脑袋伸向井口，正好有两个淘井（土井一段时候使用，井口会堵塞，必须清淤）工人在下面。一人指着上面大喊：“下面有人呢，不许扔砖头！”

来 竞天不久，就赶上了竞天年终聚会，穆童表演了单手俯卧撑和原地空翻，让我知道了他货真价实的有那么一手。后来穆童又高歌了一曲，听得坐上所有人如痴如醉， 也让我这个号称“能歌善饮”（我在求职简历中如是说）的人讳莫如深地拒绝了上台现眼的邀请。穆童成了当晚的星星，我不失时机地把这颗星星推地更亮。在未征 得其本人同意的情况下，我和邢毅给他设计了一场婚礼，新娘是坐在他旁边的毫不知情阿艳。气氛很热烈，大家纷纷敬酒，除了没有洞房之外，几乎进行了所有的程 序。我彻底过了一把主持人和伴郎的瘾。多年后阿艳嫁人了，是我主持的。穆童很恨的说：“这个二婚的婆娘！”

就 在我主持穆童“婚礼”后不到一周（春节放假期间），我和穆童等有一次中午聚会。那天穆童一身正装，说晚上要去准岳母家接受检验，不能喝酒。我听说他的准岳 母不是阿艳的妈妈，十分气愤，便鼓动在座者不由分说劝穆童喝酒，从中午一直到日落，穆童从拒绝到半推半就一直到抢酒。最后，穆童雄赳赳气昂昂地说：“我相 亲去了。”

据穆童说，回家到了一杯茶，准备提神和清新一下口气。凌晨五点，穆童醒来，发现自己坐在沙发上，便开始回想自己相亲的情景，打破脑袋也想不起来是什么状况。早上，电话询问自己女友，了解岳母对自己是什么印象。女友气急败坏地说：“印象你个头，你死到哪里去了？”

次日的相亲，获得了极大的成功，源于穆童一言不发，紧紧地闭着嘴，唯恐昨日的残酒从口中涌出。岳母一看，这样老实憨厚一个女婿，虽然不说话，一定不太傻，不然咋能考上北大呢？当即首肯。

看来出现这个结果，穆童还得感谢我，哈哈！由此穆童多年一直对我很好呢。记得第二年的春节，穆童在北京的西北旺作项目的时候，专门抽空，给我送来一箱精细的蔬菜。

穆童结婚后不久便有了一个长的和自己的一样的儿子，不过个头比穆童小多了。穆童视之为珍宝，赶上那一拨大家都生女儿，穆童十分骄傲，带着儿子的照片到处显摆，大家赞美之词蜂拥，有的说，穆童，你丫真能干；有的说：小家伙子真帅；当然也有人在说完前面一句话之后，盯着穆童三秒钟之后加了一句：“真的很帅，不像你！”我当然要狠狠地夸他了，我说：“穆童啊，我觉得你太棒了，自己还像一个童男子，就当爸爸了。”穆童弯起他那堆满肌肉的胳膊，得意地纠正我说：“什么像童男，我本身就是童男子！”在我哈哈大笑之中，穆童意识到自己当了爸爸已经不应该是童男了，讪讪地说：“为老不尊！”

让穆童至今尚不能释怀的大概是本所财务小燕子的评价了。当穆童满面堆笑把儿子照片放在燕子面前，燕子头也没抬，说了一句：“笨！要孩子干啥，还不如养一只猴呢，”说到这里，燕子抬头对着穆童，“穆童，你养猴吧！”那时候，已经老大不小的燕子，自己养了一只绿色的蜥蜴。

穆童是本所比较早便有车有房的，穆童对自己的第一处房产格外费心，装修上精雕细刻长达半年之久，我一直怀疑丫给踢脚线上都镶了金珀。穆童装修完成那天，所里兄弟姐妹十几人前往赴宴庆贺，北京市政府还专门为此提前开通了京开高速，并在穆童回家的地方专门设立的一个出口。我是自己从家里带着菜刀和擀面杖过去，并下厨此后十几个人吃饭的。就是在那一天，王卫国发表了著名的南巡讲话:“王英哲家现代温馨；杜卫家简约大方，穆童家古朴典雅。”后来有人造谣说杜卫家的简约大方的真实意思是：花了几十万元装修，几乎看不出装修，此乃简约也，看不出装修还花几十万元，真乃大方也！这个造谣的人，可能就是我。

我总觉得，穆童和我一样土，其实此人还是很精细的，别的不说，就说计算机吧，我今天到了穆童办公室，发现桌上摆了好多叫不上名字的电子设备，人家现在已经号称IT人 士了。我想起穆童是竞天最早自费开通拨号上网的，网络提供商是东方网景。那时候，上网还是很贵的。本所来了一个女律师，觉得穆童很憨厚，天天柔声细语地缠 着穆童，借用其笔记本上网。白天也用，晚上也用，后来穆童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设定了一个开机密码。再后来，那位女律师送给穆童一句经典的评价“看似忠厚老 实，实则奸诈阴险，就是一个小人！”几天后，那位美女从穆童处借了200块钱，悄然离开了竞天。

不知到穆童会不会用板砖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