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婚了

我竟然离婚了！

天地良心，这是我从来没有想到的，至少是最近七八年以来绝对不会想到离婚的事情会和我发生什么关联。我自己想并也经常告诉别人：我和老婆是一根绳子上两只蚂蚱，谁也不可能跑掉，即使把绳子挣断了，还会跑回来找原先的绳子。

但是，那只蚂蚱还是跑了。并且拉都拉不回来！

十九年前的初夏，我上大二，上午在颐和园，一个我苦追许久的女同学告诉我最后的结果，让彻底无望了。我郁闷地回来宿舍，一直昏睡到晚饭后，醒来后发现另一女同学来我宿舍，这就是我后来的老婆。她起身离开的时候，我想起早上在图书馆占座位的书包还没有去取，便请她陪我去图书馆。从图书馆出来，我请她喝了一瓶酸奶，一毛五分钱。因为时间还早，自己又非常苦闷，便邀她一起到图书馆东门的草坪上坐一会儿。她没有拒绝。

那时是晚上八点左右。我突然意识到，我应该喜欢她。我不应该再追求什么没有把握并相对遥远的东西，因为我已经不属于浪漫了，因为我已经和那个从高中时候就开始的似乎已经成了我未婚妻的人费力地结束了，此外又有过两次失败的“恋爱”经历，我的心已经“沧桑”。

我告诉她：“我喜欢咱们班的一个女孩，不知道怎么去说。”

她说：“这不是你的风格，哪里会有你不敢的事情。如果有什么不便，我可以代为转达。”

我说：“那个女孩就是你。”

“你开什么玩笑！”她愕然地看着我。

那个时代是不允许这样开玩笑的。

我表达了我的认真。她要求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

我告诉她，本班里关心她的同学会如何评说我的劣迹。

两个小时以后，她回来敲我宿舍的门，告诉我，她答应我，并说，她已经找了我提到的那三个同学征求了意见，他们统统地反对，并按照我提前告诉她的说法表示反对。

第二天，那三个同学分别找我谈话，结果是一个被我“说”哭了，另外两个被我“灌”多了。此后我便和她开始了恋爱生活。

或者那时候并不知道什么是恋爱，我并没有找到美好，却获得了无法意想的压力和说辞。有人说我是玩儿，有人说我是骗，更有人说我是别有所图，是为了将来毕业分配有所谋划。谁让她叔叔是法律系副主任呢？谁让我所有的表现都是劣迹斑斑呢？系学生会主席给我谈话，系教研室主任给我谈话，希望我撒手。后来，我体会了压力是进取的动力的说法。

女友的家庭的是当地的豪门，准岳父给女友写来长信，历数我重重不德之行，其陈述之详尽，许多是我本人第一次知道和第一次想到。我以双倍的长信进行了据理辩驳。据女友说，为此造成准岳父第一次三天一言不发。

一个月之后的暑假，连女友都不知道，我不邀而至，根据此前的通信地址，找到了女友在安徽的家里，并喧宾夺主地陈述了我和他家小女的感受以及我不是一个流氓的种种理由。

一场鸿门宴下来，虽然没有让起家人接受我，但至少让他们认为我不是一个坏人和流氓。结论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们不管。

二

没有了压力，我似乎也失去了动力，回过头来整理自己的热情，发现其中是有许多蒸汽一般的水分的。

我的爱情开始沉寂，似乎是从来就没有来过。

年轻的恋爱就这样变得平淡起来，似乎已经变成了许久年之后的伴侣，靠着一种超越和一种责任互相维系着。

毕业分配，赶上了学潮，女友的工作一夜之间从某最高权力机关坠入到中国一个最基层的政府机关。女友见天便从偏远的东郊来看我，吃饭，饭后便是我和同事无休无止地打麻将，最后女友说，我要走了，我说“再见”。几乎没有想到需要起身相送，更没有想到一个单身女子一人骑车要走十多里的夜路。后来想想，不禁汗颜，并偷偷自责自己的“畜生”之行。

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淡淡地维系着，于我可以这样说。但对于女友，应该是忍受着漫长无边的无助和寂寞。

1990年9月，出于对女友的责任，也是为了排解其他外来的诱惑，还参杂有一些未泯的天良，我提出和女友结婚。女友没有犹豫。没有通知任何亲友，我们便领了结婚证。没有任何仪式，只是将大学时的所有家当，搬到一起，托人找了一间闲置的办公室，便开始了我们的婚姻生活。

因为是“十一”前一天办理的结婚者，登记员把我们的发证日期写成了一九九○年九月三十一日。后来被我发现后把最后一个“一”字涂抹掉了，事实上印记尚在。不知道是天意还是人事，我这段婚姻在此后多年自己已经彻底相信会雷打不动的时候没有走到终点。

结婚的不到一个月里，我找到六个朋友包括领导，借了7000元债务，买了一个 21英寸的彩电，和一些家具。这7000元，让我象大山一样背负了三年多。三年之后，我还清了债务，我的生活一下子失去了动力，轻飘飘地不知道工作是为了什么。

那时候，我家小女已经一岁，我并没有觉得家庭和我有什么密切的关系。我一直是游荡在家庭生活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