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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住狮子山

(2007-08-28 08:4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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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原创

 

从前,对于菜花有点惧怕。家里的大人说,菜花黄了,狗就疯了。狗一疯,便藏进广阔的菜花地里,遇人经过,猛扑猛咬,速度奇快。被疯狗咬过的人会患上恶疾,趴在地上汪汪叫,拣肉骨头吃,逮谁咬谁,包括狗,简直可怕至极。年纪小的时候,总觉得狂犬病患者不是病死的,而是脏死的。长辈们教的绝招是,疯狗虽凶猛,但反应有问题,尤其不擅转弯,因此见了不对劲的狗,只要不停地绕着弯跑,一定能摆脱。这法子究竟灵验不灵验,不知道,没机会尝试。至于狗发疯与油菜花的关联,也不晓得是否类似于花痴症跟季节的关系。

其实在春天的植物里,菜花是比较贱也比较嚣张的一种,其整体的恢弘壮丽十分抢眼。菜花泛黄,是在二月末,但真正摧枯拉朽势成破竹,却是在三四月间。起初是含蓄温柔的一点颜色,几乎是在刹那间,如烈火干柴一般的,就成了厚实绚烂的一片。原野里的菜花,多半绵延数公里,烂醉深浓,看久了使人眼晕。有情致的却是水边的,不求水质至清,映着微黄的花苍绿的茎叶,疏朗摇曳,倒有古典诗词的浅淡婉约。

家住的地方,叫做狮子山。实则无山,不过一带迤逦缓坡,散布着阡陌纵横的田地以及百余家花农,一道铁轨蔓延其间,不时有火车轰鸣而过。早年间这里颇为热闹,春来满眼花枝荡漾,一派绿肥红瘦。似乎有一两年周遭的农民甚至圈起绳子来卖门票,可惜坡壁绵长,处处是缺口,防不胜防,稍微熟悉路径的,必定有办法逃过票口。票没卖出几张,抬眼看,却是游人如织,只得罢了。

附近花农众多,二月菜花黄,三月桃花盛,四月槐花开。狮子山有花有坡有树林。在微熏的风里,喝茶赏花,是一景。在较为空旷的农田里放纸鸢,是一景。在菜花地里朝着过往的火车挥手喊叫,又是一景。

那些年,周末的去处甚为有限,拖家带口挤一个多小时公交车来狮子山感受野趣的大有人在。餐馆也没有,花舍也没有,自己带一块塑料布,寻个平坦处,摆出糕点甜食,吃得津津有味,若特意准备了一罐卤鸡爪,那便是美馔了。后来有了穿行的小贩,卖丁丁糖,卖豆花凉面,卖冰糕。再后来有了露天茶舍,五分钱一杯的红白茶,热气腾腾,茶舍发展壮大,成了后来的农家乐。农家乐茁壮成长,占了花地修院落,花树骤减,喝茶的人少了,看花的人也少了,春游的人坐在牌桌边。那是后话了。

周围有学校,学生喜欢在这儿野炊,挑背风的林子,刨一个坑,垒起灶,填上树枝树叶,生起火来。大多煮饺子抄手,买现成的皮和馅儿,包好就下锅。正而八经炒菜焖饭的,却是少数。大学生往往携一台录音机,大声放着流行歌曲,邓丽君、龙飘飘,甜腻的嗓子,哀怨的表白。野炊过后,留下一个个黑漆漆现成的坑洞,下次来的人就省事了。

那时我上小学,小孩子的眼睛里,狮子山也算山,高大逶迤。我们的口头语是,走,去爬狮子山。所谓的“爬”,倒是货真价实,专拣那没路的斜坡,抓住乱藤野蔓,手脚并用,攀缘而上,胸中充满探险者的豪情,很是痛快。野炊是每年春天的必修课,早早地就明示暗示着班主任,早早地就拉帮结派搞着小组织,早早地就闹着吃什么喝什么。最后仍旧是包饺子,但包饺子也包出了花样,包成兔子形状的、波浪形状的,什么都有,完了煮一锅糊糊的面皮肉末,照样吃得香。

记忆最深刻的那一次,大概十岁,或者是十一岁的样子。与一名皮肤很白、眼睛很黑、洋娃娃似的男生在一组。吃过饭,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婆婆佝偻着经过,背了半背篼柴火,那男生见状,立即把剩下的柴啊树枝啊全给了她,额外还塞给她一瓶尚未启开的汽水。我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当即就爱上他。我被我的初情折磨着,天天穿了自以为漂亮的毛衣,想尽办法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一个多月过去了,他仿佛置若罔闻,渐渐地我也忘了我的爱,不再理睬他。

如今想来,很是感慨。想想那场模糊的感情旧事,年少时竟懂得选择心地善良的男孩子,竟懂得搔首弄姿去争取,竟懂得在恰当的时间放弃。简直可以用来做一本少女情怀指南。原来十来岁的小女孩子真是不可小觑。可惜啊,长大以后,我是个最糊涂、最执著又最爱死撑的女子。

前两年,喜欢邀城里的朋友逛一逛花事衰减的狮子山,朋友临走总要兴致勃勃买一束新摘的马蹄莲。如今种植马蹄莲的花地已不复存在,狮子山的好些花田变成了柏油路,花没有了,树林也没有了。春天再来时,我坐了很久很久的车,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隔着车窗,看别处那满山满坡的菜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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