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鸟在天上睡觉，慢慢地接近水面，在越来越接近的那一刹那，它惊醒过来，飞向天空……”

我恍恍惚惚间，沿着时间轴，慢慢触摸到青春的稚嫩的芽尖，忽然睁开眼睛，发现青春已不再是当年那般的春意盎然，眼前一片秋天的落叶缤纷，落叶带着些许纠缠不清的落寞，但却掩饰不住年华留下的成熟，半推半就地向前一跃，如同绕梁的余音，我伸手接住，并不想让它化为尘土。天空很清明，我举起树叶对着阳光，我突然觉得树叶变得温暖起来，就像手一样，伸展的叶片拥抱了太阳，叶脉仿佛更清晰了，阳光仿佛更温柔了，秋仿佛嘴角不自觉地上翘了，一切就像一个神圣的仪式，让落叶回味着最美的夕阳，留在我的梦里，成为一枚书签。树叶在从嫩芽到落叶的过程中，经过了多少新陈代谢，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在某一页有一枚书签，叫做青春。

我的《飞鸟集》里夹满了树叶，大多来自秋天。我不是文人雅士，数着落叶，自叹“天凉好个秋”，也不是思想者，阅叶无数后，总结出“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我只是收集着我自己也不记得的片段，就像恍惚间觉得某些场景似曾相识，而努力拼出曾经出现在梦里的某个过场，每片树叶都是一段青春的书签，那一页是怎样的故事，有着怎样的惊鸿一瞥，让我能在不能回头的日子里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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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鸟儿，飞到我的窗前歌唱，又，飞走了。秋天的黄叶，它们没有什么歌曲可唱，叹息一声，轻轻地飘落在地上。”

那是高二的某天中午，吃完饭回来，我像往常一样打开文具盒，没有任何铺垫和渲染，里面躺着一张很朴实的折起来的小纸片，仿佛是个问号，等着我的回应。跳过猜想和犹豫，我直截了当地打开，上面用水笔写的一行字“I lose my heart to you！”这是我们今天英语课刚讲的短语，我确定没有误读纸片上的意思。也许，这应该是个很浪漫的故事，或者是个很恶俗的恶作剧，现在的我也不是很理解当时的我是怎样的心情，反正没有小说里的怦然心动，也没有脸红心跳地想象某人，而是没有看第二眼地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也许，身旁的某位绅士落寞地收起了观望，也许,某个恶作剧的始作俑者失望地扬长而去，当时的我压根就没有关心过也许。夏天的鸟儿只唱了个开头就打打哈欠，飞走了。高中终于风平浪静地过完了，大学里却再也没有这么可爱的剧情出现过了，现在的我只能自己编着蝴蝶效应，计算着如果的N次方。后悔吗？谈不上，我对自己现在的生活没有否定过，也没必要去纠结曾经的某个节点。遗憾吗？有一点，现在在脑海里想起那行字，想象写这些字的笔尖，是不是完全了解握笔人的心境；想象握着这支笔的手，手心会不会因为情窦初开的忐忑不安而出汗；想象看着那段字句的我的表情，是不是因为不知所措而嗤之以鼻，或者因为心无旁骛而视而不见，那时的他，那时的我，谁知道呢？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代偿性的，我现在想象力泛滥了，才会看着某片树叶追溯那段不解风情的青春，那时候，怎么会那么没有想象力呢？青春若有张不老的脸，我只想回到过去那时候，再往前一点，看看到底是谁打开了我的文具盒。我摇摇头，合上书本，我听见了树叶的叹息。

“像海鸥和波浪的相遇，我们相遇了，亲近了；海鸥飞走，波浪滚滚流去，我们也分离了。”

小学五年级，我第一次转学，第一次到一个离家很远的陌生的环境，第一次那么多不认识的人围在我身边讨论我叫什么名字的时候，我怀里像揣着一尾鱼，跳动不安而又不得不小心翼翼。那时大家都是孩子，却注定了很多缘分。第一次上英语课，我完全不知所云，老师让大家回顾“stand up”和“sit down”的区别。于是听口令做动作，这个时候我也只能人云亦云了，一开始都是站起和坐下是隔着念出来的，在大家有了惯性后，老师又开始连续出同样的指令，老师都喜欢用这种方式看看谁是听指令，谁是看前排。我属于后者，直到有一次，所有人都错了，随着哐的整齐的坐下的凳子响声后，我看到第二排有个扎马尾的女生，倔强地歪着脑袋，站在那里，像一棵小松树，我意识到她是那少数的几个听指令派的。于是到后面我都是马首是瞻，只跟着那个小姑娘做动作，我们没有说过话，但是她给我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就像那只某天下午飞到我桌上的小鸟，留下一根羽毛，又飞走了。初中我们在一个班，中午又都在学校吃饭，这时，我们才开始慢慢熟络起来。仿佛认识了很久，直到现在我都不否认她是我的知己。高中，我在硚口区十一中，她在江岸区六中，我过指令线2分，她差指令线3分，那时我们还没有用手机，靠书信联系，基本是一星期一封，信里彼此诉说各自的烦恼，和各自的理想。每个高三的时候，每个星期天在武汉图书馆一起自习。曾经听过一句话“真正的朋友，即使分开很久也可以像昨天才见过面一样。”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最后一次在图书馆，我们讨论高考填报志愿，最后两个人一起都决定学中医，真正的不谋而合。高考后，我过一本线2分，她差一本线3分，她说“也许你是天生克我的吧，我要离你远点。”于是我读上海中医药大学，她读湖北中医学院。某年秋天，她寄给我几片很完整很漂亮的银杏叶，金黄金黄的，很灿烂，很温暖。她说“我知道，你肯定喜欢。”青春若有张不老的脸，我希望一直这样，虽然友情与青春无关，但我希望维持更久，更久一点，比青春还要长，会不会太贪心了呢？

“天空没有翅膀划过的痕迹，而我已经飞过。”

昨天看一个读初中的表妹的QQ空间，发现满篇尽是无奈而扭捏的关于伤逝青春的言辞，我惊叹，曾几何时，我是不是也“为赋新词强说愁”呢？回想大学，没有，高中，没有，初中，更没有，那我的那段青春岁月呢？我的青春从什么时候开始，又会在什么时候结束呢？还是说已经结束了呢？现在天天在医院摸爬滚打，再看在学校天天背着书包的新人旧颜，一种发自内心的落寞与纠结油然而生，我不可抗拒地成熟了。看看天空，秋飞的大雁一会儿排成一字形，一会儿排成人字形，从这边到那边，或者从那边到这边，只要没有迷路，它们就是在前进。天气真好啊。青春若有一张不老的脸，是定格在哪一天呢，15岁？16岁？还是现在呢？这是个问题。

我想起小时候的某次劳动课，让我们搜集各种树叶，在纸上拼出一幅画来，我当时就老老实实按照课本上的示例拼出一个金鱼。我也知道我没有发挥该有的想象力，创作属于自己的图案，但是我当时很是不解，树叶就是树叶，为什么要让树叶去扮演金鱼的尾巴呢？比起贴画，我更喜欢用树叶做书签，而且是落叶。每片落叶的书签，都是一个关于青春的故事，合上书本，那里的青春有张不老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