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外科早在上个星期我就出科了，本来好聚好散，我如此一厢情愿地这么认为。

这个星期五我寝室同学在普外值班，她打电话给我，沉默良久，告诉我：“老师今天对大家抱怨说，上星期值班的同学（就是我）太怂了。”我突然愣住了，傻乎乎地追问，“为什么呢？”因为我跟着值班的这个老师不是我们这组的上级老师，所以平时基本没什么交集，他连我姓什么都不知道，就只在一起值过两个班，而且在我印象里老师没有表现出嫌弃我不能干的样子，也或者是我忽略了老师那呼之欲出的潜台词。值班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基本是有什么事情，护士先通知我，虽然我平时就是那种倒头就能睡，睡到叫不醒的人，但是护士叫我的时候，我绝对没有半分赖床，而且一般病人的小情况我能够处理的我基本都不会麻烦老师，这个是我一开始就有的觉悟，除非我觉得我处理不了了，或者怕处理不好才会请示老师。更何况我平时跟这个老师接触不多，更是小心翼翼，就只差踮起脚尖走路了。一时间我反应不出为什么会在出科之后成为茶余饭后的笑柄。

其实我不是小心眼到经不起批评的人，在普外实习期间，我也犯过很多错，甚至有时会被护士骂的很没面子，但我从来没有放在心里过，告诉我哪做的不好，我下次才知道该怎么做啊，没有人告诉过我怎样做是对，怎样做是错，自己这组的老师神龙见首不见尾地老在做手术，学长也只是交代下任务，更别说那个值班老师来纠错，很多时候就真的是硬着头皮做，对不对看造化（放心，我对病人很负责的，这里做的都是些琐碎的杂事）。所以，被人批评是很正常的，我一直就是这么想的。让我觉得委屈的是，老师啊，如果我做的不好，你可以说啊，告诉我怎样做才是不怂啊，值班时，老师在他办公室里坐在沙发上玩电脑，我在另一个偌大而空旷的示教室打电脑写病史，接到护士电话就去看看病人具体什么情况，其实外科很多病人只是心里紧张，比如明天要手术啦，或者不知道自己手术成不成功等等，这时他们会特别吹毛求疵地在意一些很平常的小事，甚至有些大惊小怪，往往这时，医生就只用起到一个积极的心理暗示作用就够了，这个我还是可以胜任的。我觉得超出生理范围了，需要处理但是又不是很确定的时候，我会去叫老师来处理，毕竟医院是有规定我们没有权利单独对病人做处理的。每每这时，老师应一声“哦”就不理我了，自顾自去了，我跟在后面，突然觉得我是有多卑微啊，卑微得老师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你知道那种站在旁边手足无措，六神无主的感觉吗，不知道要怎么帮忙，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老师处理完之后又自顾自走了，留我一个人，我只能跟护士说注意下有什么情况在来找我，回到空荡荡的办公室，我觉得我还不如桌上这台电脑呢。无聊就算了，那种挫败感就像窗外弥漫的黄昏，从刹那的翻涌到无声地扩散到每个角落。但是，我想，可能老师比较体恤我们，所以自己去解决了，也许真的都是小事，不需要我们帮忙。我说过我的心理暗示作用很强的，于是乎，我把我自己给暗示了，我又很心安理得地去睡觉了。晚上，病人有什么风吹草动护士会来叫醒我的，我当然会抓紧这暂时的和平和安稳睡一会咯。自始至终，老师没有跟我多说一句话，连交待都只有关键词的，没有主语，没有宾语。想到这，我突然真的很迫切想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要让老师在我离开科室后还念念不忘我的怂，甚至到了想让大家都知道的地步？同学说“老师说你每次在值班室（睡觉的地方）里磨很久才出来，动作很慢。”我想起来了，每次被护士叫醒后我要穿好衣服，梳好头发再出去，我也觉得很麻烦，但我总不能衣冠不整，披头散发地大半夜跑出来吓人吧，再说那样也是对别人的不尊重，不是吗？而且那几天我生病了，一直在咳嗽，据说这也是老师很不待见我的原因之一。OMG，咳嗽起来，最难过的人是我吧。

可能我之前待的科室老师都是直来直去的真性情，虽然我笨手笨脚，什么都不懂，但是老师都会指出来，或者直接教我慢慢学，我大概习惯了这种温室的环境，现在遇到内敛的老师了，我不知道该如何相处了。既然不高兴传道授业嘛，我也理解，只是苦笑我太瞧得起我自己了。

我又想起离开脑外科时，蔡老师对我说的一番话：“姑娘啊（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这么叫我，总觉得怪怪的），你呢，就一点不大好，就是太不主动了，不过这个只是说说，不会记在你成绩上的，这个不用担心，你如果一直这样的话，后面会不好过的。”蔡老师是脑外最严肃的老师，平时我觉得他可能会不喜欢我，但是告别时的这番话让我从心里涌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我其实不是不愿意做事，很多时候，我看大家都很忙，我总怕我的一个无心，一个疏忽给大家添麻烦。在会被原谅的前提下，我是很愿意帮忙分担事情的。所以在值班时，我表现得绝对比在脑外那段日子要主动得多。不是每个老师都会来这么一段语重心长吧，就算蔡老师再怎么不喜欢我，我都相信，他不会在我离开科室后对我后面接班的同学说，“那个姑娘太怂了。”

同学最后说“如果我不打电话告诉你，你是不是会觉得其实在普外过得很和谐啊，你就真的一点都没感觉到那种气场么？”我默默地说“对啊，对啊！”真的没有感觉到不是很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