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为悦己者容”，尤其是妙龄少女。女孩子们装扮了自己的同时，也装扮了城市。她们是城市最敏感的面部神经，往往也是城市一道靓丽风景。以往，在我们北方一提起“南国女孩”，就会自然想起“苏杭美女”，现在才知道事实并非如此。这里同样是南国，我没有看见打扮得漂亮，长得漂亮的女孩。

商业可以说是一个城市经济和文化的窗口，女人则是这个窗口中最活跃的“模特”。商店里走一遭，城市的经济情况，文化底蕴，及其风土人情可见一斑。在鹭州，我和小妻走进的第一家商店，是“沃尔玛”购物广场。从五谷杂粮，鱼肉蔬菜，干鲜水果，生熟食品到西装便服，衬衣睡袍，皮托鞋袜；从家用电器，床上用品，文具书籍，洗涮美容，甚至针头线尾，人们日常生活用品吃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因为目不暇给，我只得说是琳琅满目了。我们用了两个小时，随着购物的人流逛了一遭，买了些生活用品。然而，给我的印象，这里的服务小姐却是一帮“丑小丫”。难道是电视里漂亮的女孩看多了，乱花迷望眼；还是一方水土一方人的缘故？

我们推着购物车登上自动滚梯来到收银口。收银员将近五十个，分作两行，一字排开，绝大部分是小女孩。因为比较集中，又在近前，看的比较清楚；个个脸色黄里透黑，没有红润的脸颊，个子又小小的，也是一帮“丑小丫”。轮到我们付款，因为东西多，品种杂，又是第一次到这里，我确实显得有些笨拙。一个“丑小丫”手疾眼快，边打计算器键盘，边把各种货物放进五个大朔料袋里。“五十六块三毛，有没有三毛？”她操着略带本地乡音的普通话说。我拿出壹佰元整钱，并对她说：“不好意思，我没有零钱，给您添麻烦了”。“不会啦！我来给你

找。”她面带微笑的说，而且非常麻利的找好了钱，递给我。“丑小丫”的微笑服务，第一次给我留下比较好的印象。

女人共同的爱好可能都是逛商店，我的小妻也不例外，而且忒爱看服装。进了商店这里窜那里跳，简直就是一个“蚂蚱子”。我们走进档口，“丑小丫”们立刻笑容满面轻轻地说：“欢迎光临！”，我们转了一圈走出来，“丑小丫”们还轻轻地说，“您慢走！”或者“欢迎再来！”“蚂蚱子”每进一个档口都要问这问那，挑这挑那，甚至试来试去，结果什么也没买。我跟在“蚂蚱子”后面，时常偷偷地回头看“丑小丫”们的情绪。我发现，每次客人走进去，走出来，她们都一样笑容可掬的打招呼。面对“蚂蚱子”这份儿折腾，我有点受不住了。“你烦不烦啊，我都不好意思了，你是考验这些‘丑小丫’吗？”我挖苦“蚂蚱子”说。她一边乐一边说：“要是在我们家那边，那些小妞不骂你，也得狠狠的剜你几眼。”我被她说乐了，原来她心里透明白。

公寓里面静悄悄的，只有走时表的嘀哒声。小表上端的两个小人，会和它下端的三只小猫一起摆动。因为这只小表的存在，屋子里增添动感和生气。高兴没有几天，忽然一阵风将它吹落地下，“啪”，小表摔得七零八落。“哦！朔料的，太轻……可是，刚刚买来一个星期……”我心里这样想，是自己安慰自己，但也有些不平。我收拾起来，去找卖给我小表的“丑小丫”会气。

世贸商厦大厅里，依然人来人往摩肩接踵。我找到卖我货的“丑小丫”说明请她帮助的理由。 “丑小丫”笑着说：“没问题啦！”一边把走时表重新组合起来，一边帮我检查。嘴里还说：“哦，这个底盘坏掉了，我来帮你换一个。这是早期产品，太单薄了，比较不好。”十多块钱的小玩意儿，原本不必认真，只不过买来时间太短，出了问题有些扫兴。我也并非真的想为难“丑小丫”，倘若是不理我，也没办法。然而，“丑小丫”周到的服务，热情的语言的确出乎我的意料。我再仔细地看看这里，货物也不过是一些小钱包、手机套、拖鞋、不倒翁、节约罐儿之类的小玩意儿。我这走时表和小背包，可以说是价钱比较高的商品了。这里几个“丑小丫”一个个十八九岁的样子，笑嘻嘻的好象玩儿似的，就把生意做了。我边往回走，边回头打量一下这个设在世贸商城中间的小商亭。只见上面写着：“好可爱”精品屋。忽然，我觉得“丑小丫”们有些可爱。

后来，我才发现，无论茶叶店、瓷器店，或者菜蔬果品店，包括一些大的百货、家用电器商店……几乎都是些二十岁上下“丑小丫”，她们竟然是这里商业服务大军的主流。她们服务热情，百问不厌，手脚勤快，生意做的从容不迫，有声有色令人刮目相看。

上下班时间，我和“蚂蚱子”在公寓和公司之间行走是定时的，比较规律。路旁的店面已经熟悉，人们的面孔多半也不陌生，日子也就显得比较平静。一天，偶尔有事，“蚂蚱子”先走了，我便落了单。华灯照亮了街道，映衬出熙来人往的繁华，这就是南国都市之夜。微风吹过，有大海的气息和湿润，倒也惬意。一幢公寓的后面，灯影绰绰，树影摇弋，隐约地有几个纳凉的影子静悄悄的散在人行道上。我不介意的径直走过去。“按摩？”一个女孩子轻轻的声音。我定睛看时，一双靓女的眼睛正盯着我，旁边两个漂亮的女孩也在看我的反映。哦，是做那种生意的……我的脸一阵发热，脑子里掠过一丝羞愧，垂下头赶紧从她们身边走了过去。心里想：“这不是北方家乡的女孩吗？一个个身材袅娜，亭亭玉立，模样儿也比这鹭州的女孩漂亮得多。”这也使我想起了，在并不繁华的街巷的理发店、美容美发店里面，坐着许多漂亮妙龄女郎的情景。因为当时，并不曾见里面有一个顾客而感到疑或，现在明白了，原来都是……回想起来，其间绝大多数是我们北方女孩，她们的身材，她们的脸蛋的确都很漂亮。我认真的想，她们为什么会走上这条路，是有人胁迫？是好逸恶劳？是生活所迫？还是另有原因？她们行为的丑陋，糟蹋了她们自己的青春和美丽。她们已经成为我们健康社会肌体上的痈疽、蠹虫。然而，她们毕竟是一群孩子，一群可怜的孩子；她们才是可怜的“丑小丫”。我还在想，难道社会主义的祖国把她们遗忘了？难道父亲、母亲们把她们遗忘了？……难道她们就不能刻苦学习，掌握一些知识和技能？难道她们就不能通过自己的劳动，走出一条自爱、自强、自立的道路？我的脑子里盘旋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悲哀。我的眼睛湿润了，泪水禁不住流了下来……我不知道如何才能救救这些孩子，这些可怜的“丑小丫”！

晚上，我和“蚂蚱子”出去纳凉，信步走进灯火通明的世贸商城，一个个店铺和档口依然灯火通明。“欢迎光临！”“您慢走！”“欢迎再来！”那些勤劳、朴实的“丑小丫”甜甜的声音，时时在耳边回荡。在这个城市里，只要你上街，只要你走进商店，只要你在寻求服务，都能看到那些不知疲倦的“丑小丫”辛勤劳作的身影。她们终日忙碌在社会的底层，社会生活的第一线。她们是小蚂蚁，她们是小蜜蜂……她们是，那宽阔草原上，风雨中绽放着的无数不知名的小花。

                                            2004.12.12  于厦门 鹭腾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