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柴的那个人还在劈柴——读江非诗集《独角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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劈柴的那个人还在劈柴——读江非诗集《独角戏》
◎符力
70后代表诗人江非“是一位出色的、与乡村和大地结为一体的诗人”(韩作荣)。《独角戏》是他的第三部个人诗集,也是他作为特殊人才引进到海南澄迈县后出版的第一部作品集,收录了诗人近十年的精选诗作108首,其中,大部分为最近两年所作。
地理和诗学上的“平墩湖”共同成就了诗人江非。2004年后,个人博客的出现,逐渐结束了众多诗人“混诗歌论坛”的经历,并全面转移了国内诗人、诗歌爱好者的诗歌交流与发布的重心,也pass掉了那个短暂的个人作品的“专栏时代”。江非以更加冷静的思考和探索,催促自己出走“平墩湖”,并在近几年达到了更高的诗歌艺术之境。
2008年夏,江非在海南开始了新的工作生活和更加趋于纯熟的诗歌创作。在澄迈,陌生的南方生活和江非的身心与精神状况发生着微妙的交流与对话,让他深刻地感受到“中年意识”的冲击。《穿着白色条纹上衣过马路的人》一诗记录了诗人对时间与生命关系的敏锐观察和表达:“穿着白色条纹上衣过马路的人/犹如一匹回家的斑马/……/走路的时候/腰上的斑纹一紧一紧的/袖子上的斑纹/会出现短暂的一松一弛”。当壮烈的理想和为理想而准备的冲劲逐渐被“现实”和“安稳”所驯养,高蹈的灵魂慢慢习惯了庸常的俗世生活:“但现在看起来,穿过马路/他只是要到一个馒头铺去/取回那里的馒头”。江非清醒地看到:时间的摧枯拉朽,令人惊怕;而“人到中年”的自我溃退,更是令人不寒而栗。
《白马》也传达了“中年”的焦虑与忧伤:“白色的马在月光下忧伤/河水在月光中/向远方流去”。月光和马都是白的,白马的忧伤几乎无从辨别,无人知晓,“白马”只能“犹如海水回到了岸上/用温暖的脖子/蹭着我的脖子/以孤独的河岸/靠着我的河岸”。这是令人窒息的宿命的孤独!在《另一匹马》里,诗人指认了人之“白马”只不过是世界之“马群”中的一匹,人与世界应该这样相互依存:“用它的尾鬃/不停地刷着我/……/不知在打扫着什么/以一颗英雄以及母亲的心”。也许,这才是人与人之间、人与世界之间最需要的感觉。在《独角戏》中,江非处处体现了这种对人类根本问题的思考,并在冷静的表达中开启一扇扇门扉,让读者在看到温暖之光的同时对人生的许多命题增加了重新认知和感悟的可能。
江非一直主动处于这个由农耕社会向工业社会转变的时代生活现场,一直进行着积极的见证和记录。《面包制作》流露了江非对充满温情的乡村生活的依恋;《草莓时节》体现了诗人对先人自上而下的物质给予和精神传承的深刻理解,体现了诗人作为中国文化传承者之一的积极担当的自觉。
“劈柴的那人还在劈柴/……然后继续劈柴//第二天/所有的新柴/都将被大雪覆盖……”(《劈柴的那个人还在劈柴》)。天地浩大,人类渺小。人类通过劳动所获得的暗含熊熊烈火的“新柴”,终究经不起“大雪”的覆盖。在诗集中,江非通过大量的篇章和大量类似“劈柴”这样的生活细节,将宏大、抽象的诗意形象清晰地传达出来,诗人的透彻之见闪耀其间。可以说,随着阅历的丰富和加深,以及对世界与人本质的探寻、思考和洞悉之后,江非更多地获得了开阔,从容与平静。
然而,一个人用文字在孤独的舞台上演绎“独角戏”,注定是无奈、尴尬的。在《我们在黑夜里织一块布》、《胃里的酒精持续》等作品里,诗人为这个时代摊开了理想主义者的心灵秘密:“我们在甜蜜的布里/黑色的布里/织进了我们苦涩的胆汁”,“我们的织布机上/深夜织出了痛哭的暴雨”,还道破了“我们”的悲怆宿命:“最后是织布机坏了/织布机/这个一到天亮就要死去的叛徒”。
是的,《独角戏》“是一部谈论时间和灵魂的书,是诗人这些年思考时间对人的影响和意义的一些诗歌记录,是一个人带着自己的那部分灵魂配额在深夜、在各种时间场所和语言舞台上出没的文字笔记”,是江非臻于成熟之境的一部重要诗歌著作,诗意丰沛,境界深广,显示了诗人独到的诗学思考和敏锐的诗意捕捉能力,以及超群的语言才华,具有浓郁的、浑然一体的个性化气息,标志着70后诗人在当下中国诗歌创作上的思想、艺术高度,足以成为当代中国诗人诗歌创作上的优秀标榜。
江非近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