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正在报废的,有正在诞生的,也有正在拼命地闪光或努力地黯淡的……反正,我们的婆娑世界上,总是有着数不胜数的螺栓和螺母,或落寞着,或充实着;或绝望着,或期待着……
起初,它们,一概都是各自独立的,把独立精神发挥得非常地到位的,我懒得主动地去认识你你也懒得主动地来认识我的。后来,后来的后来,它们也便听从了冥冥中的一种召唤,或者说是一种秘密的安排,开始了相互寻找。然而,螺栓究竟能遇到什么样的螺母,螺母究竟能遇到什么样的螺栓,往往的,并不是由它们自己完全地说了算的。终归,是这样的。你看,那一只又一只随心所欲地在摆弄着它们的大手吧……你仔细地看看,它们,只能任其摆弄:这个螺栓被迫走近了那个螺母,那个螺母被迫走近了这个螺栓;这个螺栓被迫穿上了那个螺母,那个螺母被迫套上了这个螺栓……仿佛,一切,都是早已注定了的,理所当然的。
有时候,螺栓和螺母拧在一起,确实是会有一种神秘的升华和特别的力量的。但,有时候,不是,确确实实是不是——不是“是不是”,而是“不是”——具体的真切的感受,大概,也只有它们自己才知道了。
一旦拧紧了,要想松动,就是很难的了。只有少数,在非常剧烈的颠簸和震荡中,慢慢地松动了。然后,继续寻找……然后,继续欢喜,或悲哀。
那天,我从一个庞大的机器旁边路过,无意中,听到了它们的这样一段对话——
“别和我套近乎,你你你,你明白吗?别和我套近乎,我烦着呢!”一听,就是螺母的声音。
“套近乎?你以为你头大,我就欣赏你啊?我就喜欢你啊?我就对你有意思啊?我就对你不安好心啊?你烦,我还烦呢,你以为世界上只有你一个是烦的啊?你以为烦只喜欢你一个人啊?你以为你是烦的专业户啊?”很显然,这是螺栓的声音。
“头大?我看,你是嫉妒了吧?瞧你,连头都没有呢,连脑子都没有呢!可也真是可怜了你!”
“嫉妒?嫉妒你呆头呆脑?嫉妒你傻头傻脑?嫉妒你戆头戆脑?嫉妒你倔头倔脑?嫉妒你昏头昏脑?嫉妒你蠢头蠢脑?也太不识趣了吧?”
“你识趣,你就离我远点,越远就越好!也免得我烦上加烦!告诉你,我烦着呢!”
“你!像你这种人,我看,最好是烦死拉倒!”
“把心放到你的肚子里好了,姐我,是绝对不会烦死的,是绝对不会烦死的!”
“不烦死,我看,早晚,你也会孤独死!"
“把心放到你的肚子里好了,姐我,是绝对不会孤独死的,是绝对不会孤独死的!只有你这样的人,才会孤独死,总之是不得好死!”
……
听不下去了,我,自然也便赶紧走开了。可是,走着走着,我就越来越发现,无论我怎么走,也是走不出螺栓和螺母的巨大的隐喻的。我却,依然在走,被一种巨大的行走欲推动着,或驱使着,仿佛,是要摆脱一些什么似的。本来,我是要去买螺栓买螺母的,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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