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突然就不想。不是又想又不想,是真的不想。主意来了的时候,挡也挡不住。理由很简单,万事万物本来就没有题目,所有题目都是人类一厢情愿附加的。比如农历八月十五的月亮人们叫它中秋月,平时的月亮人们叫它冰轮、玉轮、桂魄、婵娟、顾菟、玉蟾、玉弓、玉桂、玉盘、玉钩、玉镜、冰镜、素娥、玉羊、广寒宫……因此……但我绝对不会用“无题”这类的泛滥成灾的公众粮票似的无德无能的所谓的“题目”,这类题目只能纵容命名者的惰性、惯性、庸性和死性。说穿了,就是在往最没出息里挤,硬是逼着心灵和妖怪去攀亲,硬是逼着艺术和死神去通奸,硬是逼着梯形去做正方形……
因此。
我就看见了——有人在造梯子,有人在拆梯子……还有人——在砍梯子,烧梯子……有人忘了,梯子一旦造成了,拆也罢,砍也罢,烧也罢,它就永远都是梯子,至少在很多人的心里是。很多善良的人总是在心里给梯子留一个明亮的位置,无论心里有多拥挤。这样的人,他们还有另外一个名字:人梯。
梯子是有骨头的。梯子是向上的。梯子是允许人们一步一步往上走的。如果可能的话,它还会一直一直,向上,再向上,直插云霄。它不是人梯,却和人梯一样可靠。因为,它也有灵魂,它的先祖把年轮都送给了它,它也有饱满的运动着的灵魂。它的灵魂,并不比人的灵魂要低贱,至少是这样。何况,有些人根本就没有灵魂。
梯子有灵魂,也有腿。它的两条很挺拔很壮实的腿,一迈,就能迈过去,比如迈到古代去,迈到未来去,迈到神话里去,迈到传说里去,迈到寓言里去,迈到雅各的梦里去……别人看不见它在迈的时候其实它也在迈,迈得很稳健,迈得很坚定,因为它知道,也只有这样,才能迈上一种高度。“天梯”、“云梯”、“悬梯”等等说法,它一直不太认可,因为它的目的并不是要迈到天上去。天空,被污染了,它比谁都清楚。
“雅各出了别是巴,向哈兰走去。到了一个地方,因为太阴落了,就在那里住宿,便拾起那地方的一块石头,枕在头下,在那里躺卧睡了,梦见一个梯子立在地上,梯子的头顶着天,有神的使者在梯子上,上去下来……”雅各梦它,也没能得到它。准确地说,是只在梦中得到了它。由此可见,很多东西当然也包括梯子我们只能在梦中得到它。在现实中得到的,充其量只是它的形,甚至连形都不是,什么都不是。得到的,只是人们残缺不全支离破碎的想象。
你瞧,这个世界就是有趣,有人对准了梯子……梯子倒了,他们自然也倒了。从一出生,他们就被放在了一架无形的梯子上,也许他们是太忙了,没有注意到,或者说是忘了。人类的视力和记性都不大好,有的人只有眼睛却没有视力,有的人只有德性却没有记性。人啊,这种动物,就是不缺毛病,越是要命的毛病人类就越是不缺。
哗啦……哗啦……每天都有这样的声音,但不是梯子的声音。梯子的声音不是这样的声音,绝对不是。
上上下下,都在忙碌,我看到。但这绝对不是梯子导致的,绝对不是。
梯子带来的希望和绝望,在有些人看来,一样地多。
甲说,要了;乙说,算了;丙说,无所谓了……于是,梯子让有些人激动让有些人生津,也让有些人麻木让有些人生厌,甚至让有些人生气、生病……梯子,就背上了各种各样的名号:软梯,滑梯……但这些名号,没有一个可以做梯子的题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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